可她不曾想,邵猷居然会主动给她这种圣旨。
自古便少有皇后休了皇帝的权力。
“不知写什么许诺,才能让你觉得安稳,明白我不会负你,”邵猷迎着她的目光,将她散乱的头发拢在手上,抬头朝她笑,“思来想去,便写了一个我最害怕的,再写一个世人最害怕的,总归能让你安心便好。”
他最怕她离他而去,而世人最怕在高位上失却曾有的名利地位。
珈以转身,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那你有什么愿望啊?”
她这是要投桃报李,帮他圆满心愿了。
邵猷曾气极她这重情的性子,可如今瞧来,却亦是她的可爱之处。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告诉她,“我愿你伴我一世,得我珍宠。”
这曾是上一世他最初,却未得以实现的愿望。
珈以闷在他怀里,应了声,“好。”
绍嘉帝在位仅二十三年,然他所作成就,却是前朝许多帝王都未曾实现的。皇长子加冠后,这位早就厌倦了政务琐事的帝王,带着自己尚显年轻的皇后禅位,扔下他们年仅十岁的幼女,去往了大符的每一个角落。
继位的成眀帝再与他的父皇母后相处,已是又十年之后。
他们的脚步已经走过了大符的大半疆土,绍嘉帝已年过六十,却仍是精神烁烁,几个年幼些的皇子去请安,还能得皇祖父教导箭术。
他们又在镐城待了六年。
可绍嘉帝到底没挨过他六十九岁那年的寒冬。
床边一群年幼的皇子哭得悲切,成眀帝站在一侧,看着他病榻上的父皇,张了嘴,却只喊了陪在一侧的太后一声,“母后。”
珈以挥了挥手,让他将人都带了出去,然后她自己躺下,躺好,朝邵猷侧身过去,像许多年前,他们刚刚大婚不久时那般,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啊?”
邵猷与她赌愿,总是输的那个,这些年朝她许的愿,竟只有当初那一个。
而他如今强撑着一口气,显然是还有心愿未了。
他灰白的嘴唇抖抖索索,很艰难才说了一句,“我……我想与你有来生。”
“好。”珈以答应他,一手伸去环住他,哄他,“你闭上眼睡,我答应你了。”
邵猷于是勾着嘴角,真的闭上了眼睛,他又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嬉笑打闹着长大,他金榜题名得了状元,也迎娶了自己的美娇娘,在风头最劲时辞官归隐,与她相守了一世。
是世人都奢求的最好。
他嘴角越勾越愉悦,就这般沉睡在梦境之中。
他的呼吸声停住了。
不用再艰难地挣扎了。
珈以最后抬头在他扬着的嘴角亲了口,与他告别,“再见。”
她也闭了眼,手在厚被之下握住他的手,伴着他安安静静地睡去。
这一世过得从不曾浪费。
已经是难得的圆满了。
只是可惜,冬日芙蕖花不开,他们枕边,少了一朵芙蕖。
不然,他还能闻着花香入梦。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有始有终,很圆满。
下一个故事:
在魔教长大的侠女x仇人家的正气儿子。
这是一个关于侠义的江湖故事。
欢迎大家听我慢慢说。
第67章 魔教里的女侠(1)
珈以刚模糊着睁眼醒来,就感觉到胸口几乎疼得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眼前发黑,连再动弹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无。
她闻见了极淡的香灰味和浓重的灰尘味,猜自己八成是在个破庙里。
模糊中,她只看到了一个人影凑了上来,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满脸羞愧。
珈以忍过那阵晕眩,看清了眼前人,叫了一声,“风大哥。”
她皱着眉头想,自己这幅模样,应该是在叶家被灭门后了。
身侧少年目光执着,她望着头顶飘着的破碎的布帛,感觉到身体重伤后的虚弱发凉,声音都缥缈虚无,“是你救了我……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明明是他的父亲,在他们的饭食里下了毒药,又提着剑,杀了她的父亲。
原身是家中长女,跟着她疏朗大气且爱行侠仗义的父亲学了一身的侠义之气,平日里对待弟妹也颇有长姐风范,严世伯带来的那道镇宁特产的糯米鸡,她细细地分到了弟妹和阿娘的碗里,自己只浅浅尝了几口,因而便成了除她内功高深的爹外,没有直接倒下去的人。
她感觉不对,转头看见阿娘弟妹都已中毒昏迷,心神惊诧之下,却强忍着没有惊呼,也佯装中毒倒下。等她爹和严守耀对峙,严守耀几乎癫狂地在诉说这些年屈居人下的气闷时,忽然提了满身的力气,朝着门口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