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见褚亦没了踪影,便带着玉仪往枫林这边走,看见宛柔几人就说欣赏美景才遇见。与陌生男子见面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事,郡主不提,玉仪自然当做没发生,就连自己的妹妹都隐瞒住。
这趟青岩寺之行本就是为了褚亦而来,眼下主角走了,郡主当然不想再逗留。她一向独断专行为所欲为惯了,也不管玉仪姐妹才到一个时辰左右,就下令准备下山了。
谁都不敢反驳,一大群人前呼后拥下了山。郡主独自乘车扬长而去,玉仪等人复又上车回了城。
韵仪隐约觉得大姐姐有心事,却又不敢细问,仔细回想一番,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一路无话回了金府,先去拜见老太太,又去拜见封氏。
“这趟可有什么事?”封氏一直提心吊胆,见她们都平安回来还不放心。
玉仪稍微迟疑了一下,笑着回道:“母亲放心,不过是赏赏红叶,什么事都没有。可能是郡主觉得人多才热闹,才喊我们过去相陪。”
“郡主倒是个好热闹的人,青岩寺的红叶越发好看了。”宛柔笑呵呵的抢着说。她自认姐妹们能去这一趟,全是托了她的福气,言语间带着一丝自豪和显摆的意味。
封氏听了这才长出一口气,旁边的利姨妈也笑了,“我就说没事,你总是喜欢操心。都是差不多大的姑娘,郡主也贪玩不是?”自个的姑娘长脸,她自然是高兴。
封氏跟利姨妈说话,让她们回去休息。玉仪心中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跟母亲说。她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事瞒着母亲。可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出来。
她回了春苑,洗漱换衣裳,捧了茶杯靠在榻上发呆。抱琴一旁侍候着,见她半晌不动,轻声说道:“这茶冷了,奴婢去给姑娘换一杯吧。”
玉仪这才回过神来,把茶杯递过去,整个人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在心里反复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终于理出一丝头绪来。
那男人问自己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还说有些事情最好忘记了。这么说来,在大青石附近,有人跟他曾经见过面,还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扯到自己头上?难不成这个人跟自己有关系?
玉仪突然又想起第一次见郡主的时候,她似乎问过自己去没去过青岩寺,赏没赏红叶。把这一切都串起来,不难发现,就在她们去青岩寺的那天,就在后山,发生了一些事情。
既然他错认了自己,说明自己有被错认的可能。到底只是他凭空怀疑,还是就把范围固定在她们姐妹身上呢?
忽然,玉仪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想到那日幼仪的失踪和早归。莫非……
“走,去四妹妹那边坐坐。”她冷不丁坐起来,吩咐抱琴拿大氅过来。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冬苑去,刚刚到院门口就闻到一股子中药的味道。院子里临时搭了个小小的炉子,生了火上面坐着黑瓷的药壶,里面的药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一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看火扇风,看见玉仪进来忙站起来见礼。
“你们姑娘呢?”玉仪笑着问道,她对府中的奴婢下人一向和蔼,丫头们人前人后都念着她的好。
小丫头赶忙笑着回道:“回大姑娘的话,姑娘正在里面等着吃药。这两天露重,柴火都湿了,生火就生了半天。”
“仔细看着,药熬糊了不仅没有功效还有反作用。”玉仪细心地叮嘱着,然后才往屋子里面走。
那小丫头听了不由得点头,觉得大姑娘不愧是府中的嫡长女,对下面的妹妹关爱有加,虽然挨肩下来却有做姐姐的样子。这一大早就陪着郡主去了青岩寺,回来还没休息多一会儿就过来瞧生病的妹妹,任谁都挑不出半点错来。
冬雪听见动静跑出来,一边见礼一边挑帘子,笑着请玉仪进去。
☆、第六十回 试药
幼仪正靠在榻上看书,听见玉仪来了心下一动,把书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站起身来。她虽然足不出户,却也得到些风声。宛柔回来在群芳阁里又哭又闹,整个金府都传扬开了,第二天带着肿眼泡去睿亲王府,回来欢天喜地得了不少赏赐。今个儿一大早,她们又被郡主请去赏枫叶了。
崔姨娘在冬苑待了半天才走,喋喋不休说了一通,无非是幼仪病得不是时候,竟然没能见到郡主,好事都让不起眼的人赶上了之类。
老太太想要亲自教养幼仪的事还没公开,崔姨娘看见小地方来投靠的表姑娘都倚靠上了郡主这棵大树,怎么可能不着急?
好不容易把崔姨娘弄走,刚刚清静了一阵,玉仪怎么又来了?
幼仪心里不欢迎,可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她往门口迎了两步,玉仪见状忙紧走几步过来,攥住她的手,微皱着眉头说道:“四妹妹的手有些凉,一会儿我就去回禀母亲,先把妹妹屋子里的地龙生起来。”
“无碍,我并不觉得冷,打小我手脚就冰凉,估计是没有人疼吧。”幼仪玩笑着回道。
“胡说!祖母、母亲还有我,哪个不是打心眼里疼你?”玉仪笑着骂道,“你这丫头就是不知足,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爱你一个!”说完宠溺的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咯咯咯,好痒。”幼仪笑起来。
屋子里充斥着欢快的笑声,姐妹二人拉着手齐齐坐在榻上,一副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样子。
冬雪打外面进来,手中端着一碗药,一股子苦涩的味道立即弥散开来。幼仪立即觑着鼻子,满脸的嫌弃。
“吃药才能调理好身体。”玉仪把冬雪手中的药接过去,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趁热喝,凉了会更苦!”说完递了过去。
幼仪不情愿的接过去,放在嘴边,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一下子就冲到鼻子里,让她的脸皱成一团,把药碗挪开。
“快喝啊,憋住气一下子喝光,然后再吃颗酸甜可口的话梅。”玉仪催促着。
她听了又把药碗端起来,可味道实在太冲,她真是喝不下去。她再次把药碗移开,用可怜兮兮求助的眼神瞧着玉仪。
“真是个孩子,喝药有什么难的?”玉仪见状笑了。
“那大姐姐先喝一口!”幼仪突然把药碗送到她嘴边,“既然大姐姐认为喝药不难,就给幼仪做个榜样。”
“额,药岂是胡乱喝的?”玉仪没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绝着。
“不嘛,大姐姐要是不喝我就不喝!”幼仪破天荒撒起娇来,“大姐姐方才还说疼我,眼下又让我一个人喝这苦水。”
旁边的抱琴赶忙上前说道:“四姑娘这不是为难大姑娘吗?谁都知道有病才能吃药,好好的人吃了药恐怕要吃坏呢。虽说四姑娘依仗、依赖大姑娘,却也不能让大姑娘以身犯险。若真出了什么事,四姑娘心里也会过意不去,还会背上加害嫡姐的罪名!”
自从厨房的六嫂子被撵出去,抱琴是把幼仪记恨上了。可毕竟主仆有别,她再怎么得玉仪的信任,也不敢明目张胆找幼仪的茬。没想到今个儿就碰见幼仪非要玉仪喝药,她便站出来夹枪带棒的说了一通。
这话说得冲玉仪的心,她刚想要假意斥责抱琴几句,却听见秋月开口了。
“抱琴姐姐这话说得太吓人,还没怎么着,就给姑娘扣了一顶加害嫡姐的罪名。大姑娘一直对姑娘疼爱有加,凡事都想到头里,姑娘日夜感念,怎么就加害了?况且加害也得讲究手段啊。
这碗药是大夫开得,给姑娘调理身子用得,谁会在里面下毒不成?况且即便是毒药,大姑娘喝一口,剩下的都是姑娘喝,到底是谁被加害?而且不论什么东西都讲究个量,喝卤水能死人,可每天吃卤水点的豆腐,没看见谁口吐白沫。
抱琴姐姐,咱们都是做奴婢的人,心里都盼着主子好,怎么能给主子掰生?得亏大姑娘是宽容善良的人,又知道我们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不然姐妹翻脸或是心生嫌隙,你才会背上祸害主子的罪名!”
幼仪心里暗暗赞了一个,上次经过大闹厨房她就发现秋月是个嘴上功夫了得的丫头。但凡是有一星半点的理,都会被她抓住辩成八分,看来自己把她弄进屋里侍候是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