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连续喊了三次,京军中终是传来“哐当”一声。
大众都不喜欢出头,但有人出头,便会有随众心理。随着第一道武器落地的金铁声,京军兵士纷纷响应,丢下了手上的武器,无辜地看着之前的敌人,也看着人群中的赵樽,目光里有畏惧,也有活命的期待。
定安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人并肩站在一处,却无人说话。
“跪!”
先前的侮辱,并没有让晋军释怀。
他们呐喊着,高举着战刀,喊声响彻天际。
“跪下!”
晋军围拢上去,把京军残兵圈在中间,手上长枪对准了他们的脑袋。而外围的大炮与火统,也闪着锐利的光芒。
“扑通!扑通!”
下饺子似的声音里,京军齐刷刷跪了一地。
“晋王殿下饶命!”
瞌头、请命、求饶,人性的软弱可见一斑。
“晋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樽高坐马背,居高临下的冷冷一扫。
“免!下去安置罢。”
邬成坤死了,京军投降了,耻辱洗刷了。晋军高举武器,列阵大吼着“晋王千岁”,而城门口的老百姓,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向赵樽行大礼。
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在地,赵樽却没有办法一个人享受这样的尊崇。他转过头,与城墙上那女子的目光遥遥相对。
看不清对方的脸,却可以感受对方的情绪。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还在秋风中瑟瑟翻飞的“晋”字旗与满地的鲜血和尸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沉沉出声。
“邬成坤被建章皇帝委以重托,领三十万大军前往辽东讨逆,却枉顾皇命,滞留北平府,恣意生事,侮辱藩王,欺压百姓,奸**女,滥杀无辜,是乃为臣不忠,为将不义,为人不仁……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徒,竟身系朝堂大业……陛下将江山社稷托付于这样一群屑小之手,长此以往,如何署理政务,整肃朝纲?可叹!我祖宗基业,已是危如累卵,不替天行道,枉为赵氏子孙……”
他沉沉的声音,贯入北平府的天空。
暴雨后的天际,此时阳光大盛,隐隐浮出一条七彩的虹光,光线晶莹的跳跃着,铺陈在赵樽乌黑甲胄之上,也落在夏初七烁烁的眸底,同时也照亮了昏暗许久的北平府,照亮了整片天地。
史载:建章二年八月,赵樽于北平府永定门杀邬成坤祭旗,述十宗罪,并告天下万民曰:“……我受封以来,为谋大晏社稷之和顺,一味忍之、让之、避之,不与之兵戎相见……然,逆臣无道,寡廉鲜耻,丧德于国,有祸于民,怀有乱世之心,陡增杀戮,使得四野尸横,其罪罄竹难书……皇训云:‘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替天行道,举兵讨之,以清君侧’。今起兵诛逆,实不得已,只为奉天之命,讨伐奸恶,以安大晏社稷。”
那一日,北平府万民空巷。
老百姓燃鞭炮,送行装,捐粮草,沿途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