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水,自宏大的圆窗外打进璇玑阁二楼的寝室,风吹得窗子轰然大开,轻盈的粉紫色纱帘飘忽而起。
床榻上的女孩倒抽一口凉气,睁开眼睛,诈尸般自床榻上惊坐而起。
她太阳穴嘣嘣狂跳,前世种种历历在目,纷杂的影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下意识地抬手摸脸和眼睛,完好无损,肌肤细嫩无瑕。
门外有人闯进来,是璇玑阁的掌事丫鬟清茶。
她望着丫鬟愣了愣,眼底狂风暴雨的波澜,沉沉归于平静。
清茶眉目清秀,一身碧色衣袍,宛若刚采摘的新茶嫩叶,见女孩垂散着长发,鬼魅般眼神幽冷地盯着自己,心头冷凉一颤。
“小姐怎么了?刚才为何那般嘶叫?听着怪吓人的。”
“一场噩梦,被惊醒了。”心瑶听得自己太过稚嫩甜美的声音,狐疑抬手摸自己的脖颈。
“梦都是假的,许是小姐昨儿课业繁重太劳神了。”清茶说着,上前来在床前放下一双新舞鞋。
心瑶下床穿鞋,惊疑地不禁看能自由活动的双腿,手惶惑按在膝盖上,视线落在自己小巧如十四五岁女孩的细白双足上,再往上,腰身纤柔清瘦,胸前含苞待放,一双手亦是纤细玲珑……这模样,陌生,又熟悉。
还有地上的鞋子——更是让她记忆犹新。
鞋底里面放了一根有毒的短钉,刺得她脚疼了半月伤口仍是溃烂不能痊愈。偏那会儿正赶上皇上设宫宴,父亲带了江若莲前去,江若莲才艺超群的事,被传扬成了神话一般的传奇。
而父亲忧心她的毒伤,请了御医给她剜肉疗毒,自那以后,她舞也不能跳了,后来一群女孩上了宫内的龙吟阁赏景,她被人自后推了一把,混乱之中没有找到凶手……从此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任谁能想到,这番毒计步步为营,而那推她的,就是她的庶姐江若莲!
“清茶,这鞋是哪儿来的?”
清茶俯首避开她的眼睛,“婉夫人和大小姐昨晚出去逛庙会,在街上的鞋铺子里买来特意送给小姐的。”
婉夫人,王少婉,江若莲的母亲。心瑶不动声色地又看鞋子,月白底的水蓝珍珠绣软底舞鞋,绣工精致,大小看上去很合脚,是时下最新的样式,很吸引女孩的眼睛。王少婉和江若莲母女总是如此了解她喜好,且懂得善于利用,对症下药。
“拿我亲手绣得那双紫色舞鞋,袍服也搭配紫色的。”
“可是……”
“这舞鞋赏给你穿!”心瑶静看着清茶躲避的目光,“穿呐!”
她声音低柔,却暗藏着不容忤逆的煞气。
清茶惊得颤了一下,扑通——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
“万死也是轻的!”心瑶咬牙切齿。
清茶俯首贴地,还是被头顶上打下的犀利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平日小姐和颜悦色,从不恼怒,为何今儿冷得吓人就连眼神也似能洞悉一切?
想到清茶于前世被人毒打致死,心瑶静冷沉下气,略整了整散在肩上的长发。恐怕就是因这丫头知道王少婉和江若莲的毒计太多才被灭口。让江若莲母女死得太痛快,反倒便宜了她们。
“说吧!王少婉给了你多少银子?”
“一……一百两!”清茶恐慌地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