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说这样造孽的年头,上天也没了好性子,不愿降雪洗灾。
张隽琛就这么执拗地站在愿时惜家门口。
从早到晚。
接连下来,竟然站了十日。
他匆匆回家,又匆匆过来。
整个人没了精神气。
巷子里的人户多有些不忍,常给他递杯温水,或是帮忙喊几声愿老师。
终于在一月六日这一天。
门开了。
深夜,愿时惜看着张隽琛。
张隽琛嘴唇颤抖:“你终于愿意开门了么。”
愿时惜见他糟糕模样,咬了咬唇,眉宇间第一次浮现少许纠结之色:“我本不是这样拖泥带水的人,奈何心里对你有情,不愿意更不能够当着面与你说分明。”
早早地说分明。
“奈何苦了你,也苦了我自己。”她眼角带着点点泪花。
张隽琛深吸了口气,忍着不去帮她拭泪额冲动:“你告诉我,你只是单单因着…因着……”
张太太是有着慈母心,但她等不起。等不得。
终究还是告诉了张隽琛。
她想愿时惜先与自己说明的缘故,怕也是想要转诉给张隽琛吧。也是,这样的原由,怎么说给男子,又如何让男子不心生芥蒂。
“我无法生育,你便娶个妾室么?”愿时惜轻声道,话里带着笑意。
张隽琛一怔。
愿时惜盯着他:“你告诉我,你想吗?”
过了很久。
张隽琛点头。说的时候,他笑了。
笑里带泪。
“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为此,我能做所有事。娶一个生孩子的女人,对我来说,我愿意。可你肯定不愿意。”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自己痴傻。你若也如我这般爱你,怎舍得让我躺在其他女子床上?又怎么愿意让我跟其他女子生子?我这样自私自立,让我深感羞愧。”
“可我真想你答应了。然后我们便一起蒙着眼睛做个瞎子,潇洒过着。”
他伸出手,终究还是抹掉了她的泪。
轻柔极了。
“你不会答应。”
多残忍啊。
愿时惜看着他,终于忍不住眼眶里的泪。
她声音颤抖:“我不怪你。”
张隽琛咬紧牙,努力让自己不要太失态。
可他的声音如她一样颤抖。
“我也不怪你。”
愿时惜咬住唇。
泪水流淌,从眼至唇划开一道悲伤的分界线。她发丝凌乱,裹着棉制披帛,微微有些瑟缩。唇色浅淡,眸光晶亮。
“隽琛…放手吧……”
张隽琛看着她,没说话。
眼眶通红,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似是绝不敢承认,她就这样放弃了。
她转过身,关上门。
只给他留了一盏路灯,一地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