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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前朝起,白鹿便有着吉祥如意的寓意,因此男儿若是有心仪的女子,便猎一只白鹿作为求娶的聘礼之一。倒是不曾见过女孩猎白鹿,求娶男人的,难怪镇远侯把安成郡主关在门外,任由她喊破嗓子也不开。

夏荷还在道:“听说那日侯府门前挤满了围观群众,热闹非凡呢,可惜没能够亲自见一见。”

叶重锦想想陆凛平日里的为人,打了个冷战,心说看谁的热闹也不敢看这位的,日后被报复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转移话题,道:“白鹿肉好吃吗。”

“这事简单,孤去王府替你要来便是。”

听到那人的声音,叶重锦小脸一僵,果不其然被人托着小屁股抱起来,这几个月他没长多少,顾琛却又高了半个头。男孩垂眸看着他,唇角露出浅笑,姿态竟是十足的宠溺。

顾琛似开玩笑一般,说了四个字:“白鹿为聘。”

第22章 礼

白鹿珍稀,世代深居东峄山的涧泉下,可遇而不可求,安成郡主也不过是运气好,恰巧得了那么一只,便亟不可待地去找陆凛献宝,全然不顾大家闺秀的教养,可见已经高兴得失了理智。

以白鹿为聘礼,于时人而言,算得上至高的诚意。

顾琛这简短有力的四个字,其实分量很重。

只是他这话也不会有人当真,且不说他们年纪小,就说都是男人,也不会叫人产生什么联想。大邱并非没有男妻的先例,到底是少数,且汉族以子嗣传承为大,极少有人愿意舍弃娶妻生子之正道,与同性结合。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太子殿下,而叶家的宝贝疙瘩又与他有婚约在先,这出乌龙也不过是三年前的事,如今旧话重提,到底是有些尴尬的。

这几日天寒,偶尔会飘几片雪花。屋里烧着暖炉,青花缠枝香炉冒着袅袅烟气,小娃娃包裹在雪白的兔皮夹袄里,一张玉雪无瑕的脸蛋冻得有些泛红,直想让人亲上一口。

顾琛怀里抱着个香软的糯米团子,被那双湿漉漉的黑眸瞧着,不自觉想逗他一逗。

他捏着小娃娃的脸颊,轻勾起唇道:“太子哥哥把安成郡主的白鹿要来,送给阿锦可好。”

叶重锦眼底闪过流光,随即垂下浓密的眼睫,小声嘟囔道:“阿锦只是好奇而已,又不想要那稀罕物,娘说白鹿吃的是山里的仙草,喝的是山里的灵泉,是有灵气的,若是真吃了,神仙都是要怪罪的,阿锦才不敢吃。”

他故意曲解顾琛的意思,把白鹿当成顾琛平日里送来的吃食,其实谁舍得吃那价值千金的灵物,但他如此一说,倒是缓解了先前的尴尬。

安嬷嬷松了口气,笑道:“太子殿下勿怪,小主子素来贪食,眼里唯有吃食占在首位,便是老爷夫人都是要往后排的。”

顾琛倒是不介意,抱着小娃娃径直坐到榻上,道:“不吃也无妨,养在院子里便是,左右是个灵物,给阿锦添些福气也好。”说着又捏了捏小孩嫩白的脸蛋,道:“怎的总也不长肉,孤送来的那些吃食,莫不是进了旁人的小肚子里。”

小娃娃摸摸自己的小肚腩,觉得这人就是睁着眼说瞎话,姚珍来了相府之后,整日钻研好吃的喂他,宫里御厨为了讨好太子,更是挖空心思研制新点心送来,眼看肚皮都鼓了,亏得顾琛能视而不见。

他蹙着眉,认真地辩解道:“都是阿锦吃的。”

顾琛便勾唇笑了,那笑里带着说不出的意味,道:“孤不信,除非亲自查验。”

“……”

叶重锦正待要说什么,便被这不讲理的人放到软榻上,他今日穿的兔皮夹袄,外面是一层鲜艳的红绸锦缎,脖颈处围着一圈雪白的兔毛,四脚朝天地仰躺在床榻上,白皙的脸蛋透着粉,因穿得多,怎么也坐不起来,圆滚滚的甚是憨态可掬。

安嬷嬷本想救他,可一瞧,竟是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夏荷几个丫头也都憋着笑,别开眼不敢瞧。

顾琛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肚腩,道:“原来都长在这里了。”

叶重锦肚子上有一圈痒痒肉,被人又是捏又是揉的,哪里受得住,憋笑憋得小脸通红,险些把眼泪逼出来,连忙唤道:“嬷嬷,救救阿锦……”

安嬷嬷见不得小主子受罪,但又慑于太子威势,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敢在福宁院里欺负我弟弟,却原来是太子殿下,莫不是太子殿下太闲了,怎的三天两头往我相府跑,不知道的,还当太子殿下与我们叶家有何交情呢。”

说着已经把叶重锦从顾琛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小娃娃用小拳头揉着泛红的眼眶,见顾琛在瞧他,便气恼地瞪回去。

顾琛神色越发温柔,待看向叶重晖时,眼中已不见温度。

“大公子言重了,孤与叶府自然是没什么交情的,只是单纯喜欢阿锦罢了。若是大公子不想在府中见到孤,倒也简单,孤把阿锦带回宫便是。”

“你休想!”叶重晖握着拳头,咬牙道:“太子殿下有这么多弟弟,偏要来抢我家阿锦,岂不是可笑。”

顾琛道:“阿锦就是阿锦,即使孤有一百个弟弟,只要不是阿锦,便没有意义。”

叶重晖一噎。

顾琛却已经在小娃娃跟前弯下腰,快速在他侧颊上掠过一吻,笑道:“孤改日再来看阿锦。”

叶重锦微微一怔,那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其实他知道,顾琛说的改日,没有十天也有半个月,并非他兄长口中的“三天两头”。身为储君,大到帝王心术,小到农耕水利,都是要学的,哪里有空时时陪着他玩耍。

叶重晖没瞧见方才那一幕,回过头见弟弟正发呆,便蹲在榻前,揉他的小脑袋,道:“都怪阿锦太招人稀罕,招惹了那样难缠的人物。”

叶重锦满脸无辜,心说他可什么都没做,那人就自己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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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晟王爷亲自来到府上,送来一只千金难求的白鹿。

叶丞相傻眼了,安氏也傻眼了,就连老太爷也彻底傻眼了,相府可没有与安成郡主适龄婚配的男子,那这白鹿是何意?

晟王爷道:“本王的皇侄甚是喜爱府上的小公子,特意托本王送来这只白鹿,说这灵物有福气,保佑身体康健的,养在小公子的院子里,于养病有利而无害。”

叶丞相嘴角一抽,为难道:“此物虽珍稀,只是这寓意似乎不大合适……”

晟王爷不耐烦地摆手道:“别跟本王提什么寓意,实话说了吧,本王那丫头把王府的脸面丢尽了,她倒贴便也罢,偏那陆凛还不领情,如今本王是面子里子都没了,平白让满京城的人看笑话。昨天已经连夜把那丫头送进宫让太后管教,趁她没回府,须尽快把这只小东西处理了,叶相,今日你是收也得收,不收还得收。”

叶岩柏:“……”

晟王爷的暴脾气满朝皆知,谁让他不痛快,他是不会让那人高兴到下一刻的,直闹得人不得安宁才肯罢休,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为了一家老小不受惊吓,叶丞相咬咬牙,还是将礼物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