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澧站在流理台前出神。
厨房的餐桌上坐着啜饮可乐的康乐,面前的锅里,棕色的汤汁咕嘟冒泡,眼看着收汁要大发劲,菜要粘锅,周澧连忙拿起锅铲翻了翻已经炖得软烂的青菜,关掉了火。
“我能跟你一起吃晚饭吗?”
那张嘴唇里吐出这么甜蜜的话。
周澧像踩在云端,晕着脑袋请康乐进屋,给她递上了家里唯一一双拖鞋——他不敢告诉康乐,这看起来十成新的拖鞋他曾经穿过。
等到康乐在玄关拐角处绊了一下后周澧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没开灯。
他自责地想,是瘸子又不是瞎子,万一康乐觉得他为了省电费而看不起他怎么办……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一惊,连忙连忙瘸着腿打开除卧房外所有灯,原本黑咕隆咚的屋子瞬间亮起光,适应了黑暗的周澧被刺激得泛起泪花。
康乐边解大衣纽扣边走到沙发旁,脱下轻薄的驼色高领风衣,脖颈在等下闪着柔软的光泽——
周澧慌乱地低下头去。
康乐把风衣简单迭了迭,问他:“外衣可以放在沙发上吗?”
周澧这才有了光明正大看她的机会,他红着耳根抬头飞快地瞟了一眼——
康乐风衣里并不是周澧在低头的时候想象出的性感内衣或是……光洁的酮体,而是遮得挺严实的居家睡衣。
还是很奇怪的睡衣。
上身是印着海绵宝宝的短袖,下身是街边下棋老头常穿的黑色大裤衩,底下露出一双腿,还没穿袜子,所以在穿风衣时引人浮想联翩。
这古怪的撞色把周澧看呆了。
康乐却自然得很,从肩膀上捡起一根头发缠绕在指头上。
周澧的目光随着那根细细的头发丝在她手上转动,心底某个角落突然升起了荣幸的感觉。
穿了风衣,说明康乐不想给别人看到这一身随性居家的打扮——却给他看了。
却,给,他,看,了。
周澧努力把目光从那根绕了发丝的手指上移开:“请随便放。”
然后他慌忙低下自认下流的眼睛,连掩盖一下走路姿势都忘了,愣愣地回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
啊……
如果康乐什么都只给他看……
包括笑容,风衣,握笔,还有抚摸膝盖……
只——给——他——看——
周澧扬起一个隐秘的笑容。
那可真是让人幸福到战栗呢……
冰箱里只有乏味的青菜和几根火腿肠,还有之前宋医生送他的一盒大米。周澧搜遍了所有抽屉都再没找到一袋可以稍微取悦味蕾的零食。
刚才还让他颤抖的幸福瞬间无影无踪,他开始隐隐地不安起来——
如果做的饭不合康乐心意,那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
周澧恨死了他去超市时为什么只买些敷衍的速食,导致他只能拿着一把寒酸的青菜,绞尽脑汁地思考加什么佐料会让这寡淡的味道好吃一些。
“就水煮吧。”
身后传来毫无波澜的声音。
周澧一抖,差点没把刚洗好的蔬菜又掉进水槽。
他难堪地回头。
康乐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那把青菜上。
周澧模糊不清地挤出了个音节当作回应。天知道他快要愧疚疯了。
“能给我两个杯子吗?”康乐又问。
周澧连忙点头,从餐桌上拿起两个倒挂着的杯,用水冲了冲。
康乐接过来,坐到餐桌旁开始认真地往里面倒可乐。
水面上呲呲跳跃着愉悦的气泡,一瓶可乐正好够倒两个马克杯,康乐扔掉空了的塑料瓶,端起其中一杯小口小口喝着。
她神情认真得像是在品酒。
周澧突然红了脸。
——康乐端的那个杯子……是他的。
卸掉妆的柔软嘴唇贴合在瓷质杯口上,杯内冰凉的液体滑入食道,喉咙咽动,带着嘴唇也在杯子上缓慢摩擦。
周澧跟着下意识咽口水。
如果康乐肯用那张嘴唇亲吻他,哪里都好,脸颊手指嘴唇膝盖。
就算探出獠牙咬断喉管周澧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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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端上桌时脸周澧都不忍心看。
两碗白米饭和一盘绿油油反光的菜,哦,还有一杯加一个底儿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