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也没用,浪费了!有些事情是命理有定数的……”姜老头儿的语气忽然就有些哀伤起来,莫名的弄得我也跟着难过起来。
我说不上来为啥,姜老头儿一说这句话,我心里就堵的慌。
可是在下一刻,姜老头儿就把眼睛一瞪,吼道:“还不去拿碗来?要我倒了吗?”
我赶紧去拿了碗来,姜老头儿非常珍惜的把瓦罐子里的汤连着汤料给我乘了满满一碗。
在油灯下,我看见汤有些微微的发黑,可是掩不住那股清亮的可爱样儿,肉我认得是鸟肉,具体啥鸟不知道,汤里还有些药材渣儿,我更不知道是啥。
“这肉是野鸽子肉,快吃吧,保证香的你连舌头都吞下去,这熬汤的方子还是二哥……”姜老头儿说着就闭了嘴,神色变得很奇怪。
我顾不得烫,吸溜了一口汤,果然好喝得不得了,但是听见二哥还是好奇的很,我师父还有二哥?
“谁是二哥啊?”
“什么二哥,我还是你二大爷呢。”姜老头儿眼睛一瞪吼道:“把这罐子汤都给我喝了,肉也吃完,我去熬香汤料,你吃完了来帮忙烧开水!你要敢不洗碗,哼哼……”
肚子吃得饱饱的,然后泡在香汤里,在那时,我认为是人生最快乐的事儿,那一副场景我永远都忘不了,我在那个大浴桶里泡着,时不时的玩玩水,姜老头儿就在旁边抽上一管儿旱烟。
姜老头儿很少抽旱烟,也就是我泡香汤的时候会抽一管儿,平常就很偶尔了,由于泡汤之前,我往往都会吃药膳,所以只要是泡香汤,我十有八九都会睡着,结果就是被姜老头儿拎起来,胡乱擦两把,然后扔上床去。
每晚,我最期待的就是那个时刻,在过完劳累而充实的一天后,这样温暖的时刻。
一转眼,又是一年,我满过了9岁,升小学三年级了,而在山上也呆了一年半。
在这一年半里,我没学到姜老头儿那身‘神秘’的本事,其他一些在我眼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倒学了不少,比如背诵《道德经》,比如五禽戏,比如太极拳等等等等。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冬日早晨,我照例5点钟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过后,来到了竹楼小筑的长廊上。
面对着空旷而安静的竹林,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叩齿,这是晨间必做的功课。
舌抵上腭,左齿扣,到右齿时,则改为叩,如此循环往复三十六次后,才算结束。
接着,我又开始以舌头搅动牙龈上下,直至满口生津,再分三口咽下,每次咽下时,都有闷雷一般的声音,当然下咽的时候我十分用力,姜老头儿说过必须要把津液咽至丹田,一开始做不到时,可以努力的想象是在往丹田里流动。
做完这琐碎的齿舌功夫后,我把双手使劲搓热,在两个手掌还在滚烫之际,完全的把耳朵捂住,十个指头抱在后脑,然后用食指把中指压住,用食指的指尖弹在脑后骨上,各弹了五十次。
当然,姜老头儿说过几个穴位,但大多在脑后骨上,效果是差不多的,我能偷懒也就偷懒了。
这些功夫非常的麻烦,但是我每日晨间是跑不掉必须要做的,有时候想着敷衍了事儿,每到这种时候,姜老头儿就会冷不丁的出现在我身后,接下来绝对就是惩罚。
做完这些以后,我就会去厨房烧水洗米,然后叫醒姜老头儿,他说了,随着我这晨间‘功课’越来越多,只要我把水烧伤,米洗上,接下来的早饭由他做。
叫醒姜老头儿后,我会绕着竹林慢跑三圈,然后在小水潭里停下,开始练习十六锭金诀,一吸便提,气气归脐,一提便咽,水火相见,这简单的十六个字,我是练习到现在也没有完全的纯熟。
可是姜老头儿说过这口诀的好处很多,尤为益体养身,叫我必须坚持下去。
整完这些以后,也差不多是早晨六点了,学校八点开课,我要留一个半小时走路,以前这时间是不够的,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的步伐越来越轻快,一个半小时堪堪就能走到学校。
六点十分是吃饭的时候,在吃饭之前,姜老头儿往往会和我一起打上十分钟的太极拳,当然他的动作圆润如意,有一股自然的道韵在其中,而我用姜老头儿的话来说就是:“一个空架子,没有练出韵,更别提势了。”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除了平日里煮的浓稠的稀粥,2个煮鸡蛋,2个下食小菜外,竟然还有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要知道平日里就是馒头。
“看啥看?我昨天晚上弄包子馅儿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要不是想着你生日,这包子可不给你吃。”姜老头儿骂了我两句,却把包子塞我手里了。
我一惊,这才想起,今天是我生日,我已经九岁了。
“师父,你还记得我生日?”我咬了一口包子,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咋不记得,其他生日都还好,你娃儿过九就该庆祝一下,今天早些回来,送样儿东西给你吧,等你满十的时候,我就该给你交待一些话了。”姜老头儿说道,但并不给我解释为啥我过九就该庆祝。
我西里呼噜的喝着稀饭,满口答应着,也不知道姜老头儿是要送啥东西给我。
第五十七章 祖师爷的沉香串珠
小孩子的忘性快,一上学我就把这些事情丢在脑后了,不过不敢丢在脑后的事情是午后的锻炼,我所在的学校是中午11点半下课,下午2点半上课,由于家远的孩子不回家,就有了三个小时的午休。
姜老头儿是这样给我安排的,吃饭用半个小时,午睡1个半小时,剩下的一个小时必须打一套五禽戏,我不做都不行,因为他在我身边安排了一个‘奸细’刘春燕!人家刘春燕中午可是不睡觉的,人家要学习,也正好方便‘监视’我,我自认为管天管地管不住刘春燕那嘴,哪儿还敢不老实?结果就是我成学校的‘名人’了,因为总是有一群看热闹的学生,看我打五禽戏,有那么十几个人是每天中午固定看我打。
学校本来就不大,一栋2层小楼,一栋平房,外加一个作为操场的栽了一排树的大院子,我那是躲都没法躲,特别是临近上课时间,来上学的来上学,午睡起来的起来,导致比中午更多的人围着我看。
“你看,这好像猴子哦……”“哎呀,那是老虎……”“在学野鸡吧?”我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屁的野鸡,鸟形啊,我这是鸟形。
不过好在那个年代的人纯真,要现在这个时代,我跟别人说句我是鸟形,估计得把人笑疯。反正,‘名人’我就这样当上了,这乡场小学是人人都知道有个中午不睡觉,模仿各种动物的‘傻子’。傻子就傻子吧,人姜老头儿反正不准我去解释什么,“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只是有些人说出来,有些人不说出来而已,你娃儿就算比天大,也管不了别人想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这就是姜老头儿的言论。
这一天的中午我照样去当了次‘名人’,可心情还好,今天过生日嘛,姜老头儿说了会让我全家人来帮我庆祝,也说了可以叫上酥肉。
好歹盼到了放学,我拉着酥肉就往山上跑,到了山上,发现我爸妈早已经呆在竹楼里,都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兴奋地问道:“妈,我姐呢?”
“你师父下山去接她们了,等会就来,过来妈看看,我三娃儿又壮实了一些。”我妈喜滋滋的,也难怪,小时候以为我养不活,却没想到我竟也慢慢长大了,还长的又高又结实。晚饭的气氛十分的温馨,一向吊儿郎当,以懒惰为光荣的我师父,竟然在这天亲手包揽了所有的吃食,山里别的没有,就是野味多,看那桌上的菜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炭火烤的兔子肉,撕成一条条的,用剁椒凉拌了,新鲜的水潭子里抓的鲢鱼,片成一片片的,混着菌子,野鸡炖了一大锅鲜浓的汤,雪白的冬笋炒的嫩嫩的,还有我爸妈带上来的熏香肠,和一些新鲜的时蔬,那一桌子就是平常人过年的水平也赶不上。
姜老头儿还拿出了他珍藏的老酒,破例给四个孩子都倒了一杯,那酒浓稠的都快成浆了,入口甜甜的,直到喉咙才化为一股子火辣的气息,烧的人整个肚子都发烫,我只喝了一小口整张脸就红了。
我爸这种常年喝酒的人,喝下一杯也要歇好大一阵儿,可姜老头儿却‘哧溜’‘哧溜’连喝了2杯都没事儿。问他啥酒,他就是不说。
一顿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姜老头儿说道:“三娃儿,今天师父给你一个惊喜,我拖镇上的人到大城市里捎来的,费了一些劲儿,不过孩子嘛,有时不能委屈了,当是给你看个新鲜吧。”
瞧姜老头儿说的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是啥,他进了他的屋子,过一会儿就提来了一个纸盒子,一打开,酥肉就吃惊的喊道:“这是啥,见也没见过啊,能吃吗?”盒子里是一个圆圆的东西,奶白奶白的底子,上面还有几多粉红色的花儿,和白色的漂亮边子,散发着对小孩子致命的香甜气息。
“咋不能吃?这是奶油蛋糕,大城市里的少数孩子过生日才能吃到的,来,我给你们切上。”姜老头儿的神色倒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