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2)

良久,白玉道:“不过是想起了些往事……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现在这任天子喜欢听琴。”

“听琴?”

云母原本轻轻地拿头蹭白玉安慰她,闻言一愣,抬起头,却见母亲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有眼角还余着些绯色。

事实上白玉的心情哪儿有那么容易平复,不过是在硬撑,她似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嗯,即使自己没机会弹,听到别人弹也总要多注意一两分,是个琴痴呢。”

说着,她又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你那师兄若是想要引起新帝的注意,想来用琴是最好的。”

话完,白玉便又感到眼角泛上涩意,当着女儿的面,她哪里好叫对方看出来。白玉慌忙地转过身,又随口说了几句便找借口回了自己屋,留下云母在那里懵着。

……

“……琴?”

次日,云母与单阳在房间里面对面坐着,单阳听完云母的话,皱了皱眉头,问:“……你母亲是从哪里听说的?”

“娘说她忘了。”

云母其实也觉得疑惑,但她之后晚上又去问,白玉都不再知道别的什么。云母熟悉母亲的性格,自然不会怀疑她什么,便只当是凑巧了。

她想了想,又道:“说不定师父说得契机,正是这个呢。”

单阳一顿,觉得如果师父说云母契机在他、他契机也在云母的意思只是云母的母亲凑巧知道新帝喜好,未免有些牵强了。不过,此时倒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有点线索,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只是想了想,单阳眉头依旧未展。

云母见他如此神情,便主动问道:“师兄……你会弹琴吗?”

“……幼时学过一些。不过……”

单阳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神情,他微微移了视线,回答:“……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云母一愣,见到单阳如此神情,便明白了几分。

她如今已晓得师兄的身世,也知道师兄原本出身于书香名门,也难怪相貌偏于文雅俊秀。如此一来,他年少时自是学些儒雅之士喜爱的琴棋之物,只是家中出事以后,他满心复仇,想着要手刃敌人,故终日只练剑……棋他偶尔还会试试,琴这般纯粹的陶冶情操之物便完全放下了,学得时候年纪又小,如今便一点都记不起来。

因涉及师兄幼时之事,云母想明白了就不忍戳他痛处,想了想,便道:“那我教你吧。”

单阳一愣,还未等回过神,却见面前的小师妹已经十分自然地取了她的琴出来,抬头撞见单阳的目光,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

单阳匆忙低头,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道:“——我去向世伯借一把琴。”

说完,不等云母反应,单阳已经慌乱地站起来走了出去,待回来时,他已神色如常,手里也多了东西。

单阳到底不是完全的新手,还是有点底子在的,云母稍稍教了一会儿他就渐渐想了起来,弹的有些样子,唯有琴谱忘得精光须得重背。云母给他试了几首曲子,两人都觉得好像哪里差了一点,单阳思索片刻,便问:“……前些日子,你给我弹得那支曲子好像与寻常不同,不如换那首如何?”

云母一愣,方才记起那是她在幻境中从玄明神君那里听来的曲子。她回忆了一番,便又顺着记忆弹奏起来,单阳似模似样地看着学,他记忆力极好,迅速地便记了下来。等到能够完整弹奏以后,单阳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却不敢完全放松,放在琴弦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成败,许是就在此一举。

……

毕竟是要引起新帝注意的琴音,单阳记了谱子之后,又练了一个月有余,待云母点了头觉得可以了,方才决定真正上阵。

这一个月来单阳除了照常做他的小官,便是在住所中练琴。收获不太有,倒是让他世伯府中的侍女们知道了他不仅能下棋能舞剑还能弹琴,差点没给激动疯了,便是单阳本人都有些察觉到不对,开始窘迫地主动回避她们。

定下的日子终于来临。

若新帝感兴趣的果真是下棋之类的事会很麻烦,而琴音却是好办,想办法传入对方耳中便是……这对单阳来说倒不算太麻烦,用点法术便是了。

故这一日,玄明好端端在自己宫里坐着,忽然又莫名其妙地有按理说不该有的琴音传入他耳中,他放下书卷,环顾四周,问道:“……又是谁在弹琴,你们听到声音没有?”

仆从们皆是毕恭毕敬的样子,然而并无人听见。

玄明索性一笑,自己侧耳倾听,只听了三个音,他便道:“……弹得不大好。”

话是这么说,不过因先前他已应了佳人,只要听到有人弹琴便去看看,倒还是准备站起来。不过,未等他完全起身,随后又是一段旋律而出,这段旋律居然有些耳熟,玄明一愣,脸色却是有了变化。

第86章

单阳弹琴之处,离皇帝寝宫不远,但也不近。整座长安城皆是帝王宫城,先前有位皇帝喜好高台楼阁,彼时还是盛世,国库充盈,他除了扩建宫殿,便是在城内建了不少可眺望远景的高台。平日里文人墨客皆可登台远望,还常会有诗会茶会,也算是附庸风雅之地。单阳既是早有准备,自然挑了这些高台中最高、最显眼的一处,设下了琴,算准了时辰便弹了起来,又皆着术法之风,便传入了新帝耳中。

即使谋划许久,当真实行起来,单阳仍是颇为紧张。他晓得自己并非真善琴音,也不晓得这等琴声到底能不能引来天子,只能竭力而为,故弹得比往常还要拼命些,不久背上额间就冒出了汗珠,弹到着力之处,更不可谓不激动,云母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单阳师兄如果以琴为武器,杀伤力肯定比她强,毕竟以师兄的修为再配上这琴音,整个长安城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

倒不是弹得差,只是本就不是上阵杀敌的曲子,没必要这么用力。云母听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师兄,要不还是我来吧?等下皇帝来了,我再换给你。”

单阳摇了摇头,面色极为认真,说:“……不必,既是我之事,便该由我来做。况且你虽能代我一时,但总不能一直代我,等下若是新帝来了,说不定会露馅。还是由我自己弹吧。”

“可是师兄……”

云母脸上十分焦急,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说才好,终究还是委婉地开口劝道:“其实你没必要弹得这么凶的,跟平时一样便好了。”

“……噢。”

闻言,单阳当即脸上微微一红,手中的曲音便乱了一瞬。他自然晓得云母今天特意跟过来是因为担心他,只是难免心乱就跟着乱了阵脚。不过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练琴时他也并非第一次在着急时用力过猛了,故调整起来也熟练,只是深呼吸了一下,他便放松了脊背,琴音也顺了起来。

顺是顺了,只是到底能否成功,两人心里其实都没有底,都很紧张。正因如此,当高台底下真有一驾车辇停下时,云母不由兴奋地不停拍单阳肩膀,拍得他险些琴调都乱了。

然而拍了好几下,云母才反应过来,向师兄道了歉,然后看向那车却是一愣,道:“不过……这个好像不是天子的御辇……”

“别急着下结论。”

单阳亦是振奋,若是不必弹琴,他必是要握紧拳头。然而此时他势必要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依旧维持着专心的模样弹琴,只用眼角的余光观察高台下的情况。他和云母有位置优势,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