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衡垂下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场虚惊过去过后,秦奶奶跟刘嫂去厨房进行收尾,偌大的客厅就剩下了他们三人。邵擎宇坐着,秦穆斜倚在他的肩上,祁衡则站在了对面,两边的距离如楚汉交界般泾渭分明。
空气中除了厨房传来的热火朝天的炒菜声就没有其余的声音了。
秦穆搬了张凳子坐在邵擎宇的旁边,舀了把瓜子慢慢嗑着,“怎么过来了?”他没有提祁衡未婚妻的事,毕竟在这里说不太方便。
“我来看看我养父母。”祁衡看了对面的邵擎宇一眼,缓缓开口,“你带他回来了。”他是看到秦穆发的那张照片后,才知道邵擎宇也来到了安平村。
照理说祁氏集团刚刚有起色,正是他最忙的时候,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抛下公事赶了过来,来之前他特意跟冯佳佳招呼了一声,让她跟他一起来。他知道冯佳佳一娇生惯娃的大小姐,对农村生活有着本能的排斥。
把手里堆的瓜子壳扔到了餐桌旁的垃圾桶内,秦穆当着祁衡的面把剥好的瓜子仁喂给了邵擎宇,声音淡淡的:“嗯,先让奶奶看看,到时候她好有个心理准备。”
眼里划过一丝黯然,祁衡慢吞吞地道:“我们之间的事……”
知道他要问什么,秦穆轻描淡写地打断道:“嗯,暂时还没跟她说。”顿了顿,他又道:“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跟她说的。”
秦穆有想过直接拿刊登着祁衡订婚消息的报纸给老人看,只是他担心老人会为他难过,但让他跟老人说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帮祁衡洗白,他又觉得不甘心,思来想去,他觉着还是和平分手的方式最能够让人接受,届时老人顶多感叹一阵,而邵擎宇这两天又表现的这么好,料想她应该会比较容易接受这个事实。
秦穆这句话说完,气氛又重新变得安静。
邵擎宇摊开没受伤的右手,语气淡定而平静:“我还要瓜子。”说着,他不忘补充道:“剥好的。”
秦穆:“……”他本来就是故意做戏给祁衡看的,这邵擎宇还蹬鼻子上脸了。
在心里轻哼了一声,秦穆脸上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柔声道:“好,我帮你剥。”
那柔情蜜意的画面落入祁衡的眼里,整个人如置身在冰窖之中,初春的气温称不上多冷,可他心里却觉得隆冬从来没有过去。才一个月的时间,他跟秦穆的关系直接从蜜月期变成了陌路,往日那些美好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对比如今两人的相处的情形,那股难受劲儿就像是有人攥住了他的心口,心脏袭来的闷痛感令他煞白了脸。
“吃饭了吃饭了。”
就在这时,秦奶奶欢喜的声音从厨房传了过来。
祁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去厨房帮忙端菜,秦穆跟邵擎宇跟在了后头,秦奶奶让邵擎宇待在一边别动,邵擎宇笑着说没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帮忙拿筷子。
饭菜上桌后,秦奶奶坐在主位,左边坐了刘嫂,要按以往的座位排的话,这右边的位置该是秦穆坐的,然后祁衡坐在秦穆的旁边,然而秦穆坐在老人身旁后,他拉过邵擎宇的手坐在了他的旁边,这样一来,祁衡就只能坐在了邵擎宇跟刘嫂中间的位子了。
祁衡没说什么,安静地坐下,倒是刘嫂看出了些什么,开玩笑地问:“怎么了,干嘛不坐一块儿啊,小俩口闹别扭了?”
秦穆面色不变,笑嘻嘻地回道:“擎宇手受伤了,夹菜不太方便,坐我旁边我可以帮忙。”
说着,他神色自然地转头,把话头抛给了祁衡:“果果,你不介意吧?”
祁衡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僵,垂下眼,道:“不介意。”
……
饭毕,收拾桌子的时候,秦奶奶随意地问了一句:“果果,今晚睡哪儿?”祁衡跟秦穆谈了好多年,称得上是老夫老妻了,秦奶奶也不是思想古板的人,早就默许他们睡一间房了。
话应刚落,三人俱是一愣。
秦穆暗中观察着邵擎宇的脸色,见他神色僵冷,嘴角紧抿,攥着碗筷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担心老人跟刘嫂看出些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邵擎宇的面前,淡淡地笑着:“奶奶,果果刚回来,还是让他跟苏叔叔苏阿姨他们……”
话没说完,祁衡温声打断:“好啊,我也想跟奶奶好好说一会儿话。”敏感地察觉到一道凌厉刺目的视线落在他自己的身上,他嘴角笑意不减,转而笑着跟秦穆道:“你不会不欢迎我吧?”
秦穆本来是想等过一阵子再把他跟祁衡分手的事告诉秦奶奶,谁知道祁衡居然会抛下未婚妻赶过来,这么一来,他就被动了,再跟老人说明他们之间的事显然不合适。
“怎么会呢。”
不知道祁衡想耍什么花招,秦穆同样以笑容应对。
第37章 爱我你怕了吗
秦穆洗好澡出来的时候,祁衡正坐在床边,身上换了件白色宽松家居服,脚下穿着软底防滑拖鞋,是他以往在这里惯有的打扮。秦穆走到床的另一侧坐下,把半湿了的毛巾扔到一边,五指作梳抓了抓头发,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跟奶奶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跟她唠了一些家常。”祁衡拾起秦穆扔下的毛巾,视线在秦穆滴着水珠的头发上晃了一圈,抿抿唇,道:“我帮你用吹风机吹一下吧。”
秦穆抬头瞧了他一眼,昏黄的灯光下,青年目光沉静专注,眸里流淌着缱绻温存的柔光。
这种眼神对秦穆来说是极为讽刺的。
明明背叛的人是祁衡,现在装深情的人也是他。
秦穆很快避开祁衡的视线,“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他本来没打算吹头发,嫌麻烦,以前祁衡在这种生活细节比较注意,像个爱操心的老妈子,时时刻刻关注他的身体健康状况,有时候感冒咳嗽之类的小毛病他自己没发现,都是祁衡第一时间察觉,然后督促他吃药的。
吹风机嗡嗡嗡的机器声很快在周围传开,秦穆站在一边静静地吹着头发,他知道祁衡在背后看他,旁若无人地摆弄着吹风机,没有朝后面投去一眼。
过了一会儿,身后响起了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秦穆转过头,刚好看到祁衡的身影消失在了浴室门后。他稍微吹了一下头发,摸着头发半干了就把吹风机关了,脱了鞋靠坐在床头,从床旁的茶几上抽出一根烟点上。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一直持续着。
秦穆静静地听着水声,狠吸了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的嘴巴鼻子钻出,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如此循环,直到一根烟燃尽。第二根烟没抽几口,浴室的门就开了,秦穆掐灭了烟,空气中的烟草味让青年踏出房间的步子顿了一顿。
拿起秦穆放在一边的吹风机,打开开关,热风送来的那一刻,祁衡声音平和地劝了一句:“少抽点烟。”声音不大,吹风机隆隆的声音差点把他的声音盖过了。
秦穆扯扯嘴角,随口道:“这不是跟你睡同一房间,心里紧张呢嘛。”
他们距离挺近,秦穆靠坐在床上,祁衡就站在了床边,交谈的时候微侧过身体面向秦穆,他的目光虚虚地在秦穆的眉眼间掠过,随即垂下眼不再说话。
空气中就只剩下了吹风机的声音。
祁衡吹头发的时间有点长,吹了将近十几分钟就才把吹风机关了。
嗡嗡的噪音一停,秦穆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来,不过我从没听说情侣分手了还能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