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湘南只得叹气:“最近星展制药是破产了吗?你怎么还有时间管别人家的家务事?”其实她从进入大学第一年就坚决地搬离了那个大房子,那根本不是家,是一个只会把她冻死的冰窟,她好不容易逃出来,才不会再回去。可是卓琰却偏偏不放弃,总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来跟她一遍遍地讨论“她应该回去,因为她是严家的一份子”。
可问题是她姓阮,他们姓严,这算哪门子的一家人?
“星展有没有破产不劳你费心,我只是忽然想起我最近很少做慈善,你运气好,我就来挽救你的亲情危机于水火之间。你难道不应该谢我?”
阮湘南从内心深处发出叹息:“好了,说不过你,我认输。”
忽然的四目相对,卓琰居然还朝她微笑了一下,虽然是那种胜利式的笑容。他倒是很难得会对她笑。
她甚至都以为他已经面部表情失调,再不会有笑这样的表情了。
开车到中途,阮湘南收到一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妈妈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还有生日蛋糕。”
她只能简单地回复:“医院忽然有事,晚回,回头再联系。”
那边的人似乎很不开心,之前那种都能从短信的字里行间透出的雀跃语气也消失了:“……好吧,早点回来哦。”
卓琰见她发短信的动作,挑眉道:“难道今天还有别人会为你过生日?”
阮湘南看了看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个距离他应该是看不到她手机屏幕上的字才对。但是她这个眼神已经暴露了心中所想,卓琰继续补上一句:“没想到还真的有能看上你的傻瓜,真是出乎意料。”
阮湘南轻描淡写地回答:“你想多了,没有谁看上我。还有,你那种愤恨的捉奸在床的语气又是为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我吃醋?”卓琰盯着她,形状优美的眼睛里就像要冒出火来,“你想得美!”
坐在前排一直安静地当人肉布景的很迷人的秘书小姐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她很快清了清嗓子,用正经严肃的语气道:“卓总,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路口,直接把我放下就好。祝您今晚过得愉快。”
而那位戴着墨镜的黑西装的彪形大汉一直敬职敬业地握着方向盘,似乎就算后面两个人开始对骂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阮湘南摇摇手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种意思,希望你不要误会。”
卓琰决定还是不要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否则就算他涵养再好,也迟早会被她气死。
车子开进了严家的大宅,停稳之后,卓琰拉开车门下了车,转头看见她还滞留在车上,直接转身走到另一边的车门前,亲自为她打开车门:“不管你有什么高深莫测的问题想思考,请先下车,阮小姐。”
阮湘南踏在这片土地上,那种不适应感又油然而生,可是卓琰不会明白这其中被排挤被疏离的感觉,她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有点伤感的微笑:“你看,你叫我阮小姐,可想而知我的地位。”
卓琰愣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阮湘南想,其实她认识卓琰这么多年,早就应该知道他,他外表强硬而内心温暖,哪怕再讨厌她,只要她流露出难过的情绪,他就会对她好一点。他有那种奇特的中世纪的骑士精神。
这一招屡用不鲜。
她看着眼前的那座大宅,内心有个声音在说话: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大门是敞开着的,她刚站在玄关,就见一道白色的倩影扑上来,搂住她的颈:“姐姐,我好想你,你都多久没有回家了。”
那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严央。
她微微嘟着嘴,脸上还有点委屈:“你从来都不来看我,一点都不在乎我。”
阮湘南微笑着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其实……我也很想念你的。”姐妹俩抱在一起,就像一幅画那么美妙。
卓琰在一边发出了一声轻哼,像是对她这种装模作样的行为表示不屑一顾。阮湘南就当没有接收到这种暗示,继续说:“谁说我一点都不惦记你?我记得你快大学毕业了吧?”她话音刚落,正和匆匆赶来的人撞了个照面。那人体态轻盈,如果从远处看去,总觉得她还是年轻女孩子,需得走近了才发现,她其实已到了为人母的年纪。她的眼睛盯着阮湘南,双手有点不自然地在身上的衣服上摩擦:“你来了。”
阮湘南松开严央,微微笑着:“嗯,妈妈。”
严央拉拉站在一边的卓琰的袖子:“来铁拳一下?”
最后就只剩下阮湘南跟自己的母亲面对面站在那里,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有点欲盖弥彰地开口:“我,其实最近一直都很忙……才没回来。”
“我知道,”对方显然也有点不知所措,“听说你连博士都毕业了,医科很难读的吧?”
“还好,其实没外面说得这么难。”这种疏离的对话,确确实实是发生在她们母女两人之间,明明本该是最亲近的关系,她的身上还流动着她的血脉,最后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医院里如果有青年才俊的话,你也可以把人带回家,妈妈给你把把关。”
“好啊。”阮湘南顿了顿,转头望向客厅里那两个身影,一身名贵西装的卓琰就跟严央窝在沙发上,把游戏手柄摁得咯咯响。严央惨叫:“你一定犯规,我要用雷武龙,你用凌小雨!”卓琰立刻跟她对换了角色,笑着说:“再换一百次你还是输。”
“小央也长大了,卓琰一直都很优秀,到现在也还是单身,我想哪天有了合适的时间想跟卓家提一提,或许卓琰愿意娶小央,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阮湘南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卓琰的为人的确还不错。”
☆、002
虽说是生日,但她依然不是主角,就算成为瞩目对象,也必定是被拖出来示众的丑角。
姨母敲开螃蟹的壳子,蟹黄正丰厚,然后浇上醋,漫不经心地瞟了过来:“听说你连博士都毕业了,当医生收入多少?”
阮湘南就当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意味,简单地回答了一个税后的数字。
姨母立刻笑了:“辛辛苦苦读这么多年书,还不如我们家女儿的零花钱,博士也不过如此。再说了,现在医生的医德都个个有问题,搞得医患关系紧张——要我说啊,医生对着病人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坑钱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