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日换星移,床中央的果实依旧没有动静,顾青行叹息一声,脱去鞋袜上床,把黑色果实抱到怀中,背靠上墙阖上双目。
又七日,果实还是毫无变化,顾青行向王潇辞别,临行前把沈淮初给他的笼子交给了谢凌之。
笼子里关着的是个光团,黑布掀开,它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谢凌之一脸疑惑地看了顾青行一眼,手指伸过去在光团上一戳,这光芒竟被他指尖吸走,顷刻间笼子空空如也。
谢凌之神色惊疑不定,抬头再看顾青行已不见踪影,他无意识地抬手在胸口处摸了摸,与此同时脑子里被强行塞进一些东西,他眼眨了一下,转瞬竟倒落于地。
顾青行带着他的果实四处游历,从西到东,由南到北,看遍千山月,踏过千江水。
不知多少年,谢凌之给他传了一封信,说谢停云接任了北凛剑宗掌门之位,让他这个掌门亲传弟子有空便来参加接任仪式。这人恢复了记忆、想起来顾青行真实身份后,对顾青行的态度一如往常,不要脸地站着高辈分,说一些瞎话。
顾青行面无表情地读完信,转头拍了拍果实,道:“矮子,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这徒弟又皮痒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潇向他发来一张婚贴,说自己三月后将会和幽绫成亲,希望师兄能来喝杯喜酒。
幽绫便是西南十万大山的现任星见。
顾青行将喜帖放到果实跟前,神色无甚变化,他道:“胖子,说起来,我们什么时候也办个喜宴?”
果实依旧没有回答,却是滚了一下,朝的是西南方向。
顾青行眼神一抖,杯中酒洒出大半,他索性弃了酒杯,蹲到果实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果实却是没有再动,顾青行将它抱起来,像当年揉沈淮初脑袋似的揉了揉,柔声道:“我带你去便是。”
昔日离开时,西南十万大山皆挂白灯,如今处处结大红绸缎,族长大婚,整个巫家都喜气洋洋。往年只有一日的夏日祭今年将持续十日,顾青行依旧一袭白衣,腰佩长生之剑,怀中抱着一个漆黑果实,将街上的吃食都买了一遍。
烤鱼人已换了一个,从模样上可看出是当年那人的后代。一代传一代的手艺,腌制作料的味道依旧,工序亦是如此,顾青行买了五条鱼。再看向旁边摊位,当年是个卖灯笼的,如今换成了一排面具。
顾青行拍拍果实,转身来到面具摊前。
“我想你会喜欢这个……”他甫一抬手,最顶上那个额上画着王字、笑得龇牙咧嘴的猫面具便扣到果实上,接着他给自己拿了个老虎。
当年那个拿着花环、被点名后面上不见半点羞涩的姑娘也不在此,守着摊位的是对年轻夫妇,中间还挤了个只比桌子高出半个脑袋的男孩。
顾青行抱着果实过去,在铺面上随手捡了两个小饰品。他虽然戴着面具,但身形修长、气质出尘,一家三口都不禁多看了几眼,中间的小男孩指着他肩膀道:“公子,你看上去还很年轻,为什么就已满头白发啦?”
他的母亲连忙抓下他的手指,赔笑道歉,顾青行一言未发地将碎银子丢过去,抱着果实离开。
山上他和沈淮初的院子还在,想来王潇有定时派人来打扫,连树下石桌亦是纤尘不染。
顾青行将果实放在石凳上,略加思索后又将它移到桌上,然后把买来的吃食一一摆好。
“今年的夏日祭有些晚,正逢七月半,不是个好日子。”顾青行低声说着,“上次你给我酿了青梅酒,于我来说真的甜了,但你倒是喜欢。”
吃食太多,光是烤鱼便占去一大片地方,顾青行不得不将它们错落堆叠。此夜无风,月色明亮,光芒澄澈如水,地面银白似霜。最后顾青行取出一个坛子,和一袋桂花。
“礼尚往来,我给你酿桂花酒怎样?”白衣人白发似雪,眉眼清俊如画,他唇角上弯,一笑恍若盛开至极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