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你这么做,对得起身上披挂的甲胄吗?”桓蝶衣冷冷道。

罗彪下意识低头一看,苦着脸道:“那咋办?要不就先到夹峪沟把人带回来,慢慢再想法子?”

“蓝田县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你抓了人,还能想什么法子?”桓蝶衣又道。

罗彪急得跳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说个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

罗彪一喜,又坐了下来:“啥办法,快说!”

桓蝶衣看着他,神情冷得让人害怕:“先把我杀了,你再去抓萧君默。”

“那你还不如先把我杀了!”罗彪气呼呼道。

“那也成,让红玉把咱俩都杀了,”桓蝶衣双目无神,不知看着什么地方,“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罗彪哭笑不得,只好眼巴巴地看着红玉。

“你别看我。”红玉没好气道,“蝶衣姐要是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罗彪哭丧着脸,又呆坐了半晌,突然站起身来:“得,你们都没办法,那就照我的来,老子这就去把那个告密的宰了!”

桓蝶衣和红玉对视一眼,想说什么,却又都无言。

罗彪大踏步走了出去,猛地拉开院门,一张英俊却稍显阴鸷的脸庞倏然出现在他眼前。罗彪一惊,慌忙躬身一揖:“卑职……卑职见过裴将军。”他故意提高了音量,是为了提醒里屋的桓蝶衣和红玉。

眼前这个人是长孙无忌的妻甥,名裴廷龙,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不久前刚从兵部调到玄甲卫,官任从三品的右将军,坐了玄甲卫的第三把交椅。罗彪万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到此,心里竟有些紧张。

“免礼。”裴廷龙淡淡道,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崔县令弓着身子紧随其后。桓蝶衣和红玉听到声音,赶紧出来见礼,心中都觉诧异。

“蝶衣,才几日不见,你竟瘦了这许多。”裴廷龙走到面前,关切地看着她,“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桓蝶衣不自在地退了一步,俯首道:“多谢裴将军关心,属下没事。”

“你急于抓捕逃犯是对的,但也不能太辛苦啊!”裴廷龙语气温和,却有意无意把重音落在了“逃犯”二字上,在桓蝶衣听来分外刺耳。

自从此人来到玄甲卫,就对桓蝶衣格外殷勤,每次照面都是一番嘘寒问暖,搞得桓蝶衣很不自在。作为顶头上司,此刻裴廷龙突然出现在蓝田,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萧君默行踪刚刚暴露的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到来更是让桓蝶衣深感不安。

“不知将军为何突然到此?”桓蝶衣忍不住试探,“属下未曾远迎,真是失礼。”

“咱俩就不必见外了。”裴廷龙笑,“不过,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欢迎我?”

“属下不敢。”

“其实我早该来了,只是庶务繁忙,一直抽不开身。”裴廷龙依旧面带笑容,“加之长孙相公最近总揽尚书、门下二省大政,也交办了一些事情,我紧赶慢赶地交了差,这才得空过来。还好,总算没有来迟。”

桓蝶衣一听最后这句弦外有音,刚要发问,一旁的崔县令便媚笑道:“是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位队正忙活了十来天,也不见逃犯踪影,可裴将军刚一来,逃犯就无所遁形了,可见将军神威赫赫,连老天都垂青啊!”

桓蝶衣和罗彪闻言,不禁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泛出了相同的惊惧。很显然,纸包不住火,裴廷龙肯定已经见过告密者,也掌握确凿消息了。

“罗队正,”裴廷龙把脸转向罗彪,“方才你走得那么急,是不是要到夹峪沟抓捕逃犯?”

罗彪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声“是”。

“那好,事不宜迟,你即刻召集所属人马,随本官同去夹峪沟。”裴廷龙一声令下,然后看着桓蝶衣,“蝶衣,你要是身体不适,今天就不必去了。”

桓蝶衣艰难地摇了摇头:“不,属下职责在身,不能不去。”

裴廷龙盯着她,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也好,萧君默毕竟跟你同僚一场,还是你的师兄,你最了解他,有你在,兴许有利于抓捕。”

桓蝶衣苦笑:“有裴将军亲自坐镇指挥,何愁不能手到擒来?”

裴廷龙大笑:“好!有你这句话,想必萧君默今日插翅难逃了!”

萧君默下山的时候,看见一片山坡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鸢尾花,在风中款款摇摆,不禁心中一动,便让辩才先走,然后精挑细选地采了数十朵,拢成一束,快步走回山下。

方才在山上伤了楚离桑的心,萧君默只好给她送花赔罪了。

回到孟宅,刚走到楚离桑的屋门口,萧君默就听见屋里传出她和孟二郎的说话声。他眼睛一转,便悄悄挪到窗口,抻长脖子往里一探。

只见孟二郎正带着一脸又甜又腻的笑容,把一顶用鸢尾花编成的花环戴在楚离桑头上。楚离桑虽然有些羞涩,却没怎么拒绝,而是任由他戴了上去。孟二郎马上又殷勤地捧来一面铜镜,让她左照右照,嘴里还不停说着肉麻的话。

看这小子笨嘴拙舌的,没想到追姑娘倒挺有一套。萧君默看着自己手里那束花,不免撇了撇嘴。这时,米满仓恰好从屋里出来,萧君默便随手把花扔给了他。

“这,这是,干啥?”

“送你了。”萧君默道。

“送,送我花?!”米满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萧君默不再理他,径直敲门:“离桑,你在吗?”

“什么事?”楚离桑答言,口气却明显不太好。

“开个门,我有话跟你说。”

屋里静默了片刻,然后门开了,不想却是孟二郎站在门洞里,手里拿着花环,一脸警惕地看着萧君默。

“什么话,说吧。”屋里的楚离桑冷冷道。

“我能进去吗?”

“不能。”

孟二郎见楚离桑对萧君默如此冷漠,不禁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