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真相(1 / 2)

越无欢愣住了, 久久没有说话。

他整个人好像遇到错误而卡壳的机关,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事到如今,宋清时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他家小天使是看账本不需要算盘的超级学神, 最近都开始研究高数了,这种简单的题目在他眼里和一加一差不多,可以秒算出答案。

安龙被他不按牌理的问题弄懵了:“为什么要把兔子和鸡关在一起?想知道有多少,打开笼子数数不就好了吗?干出这种事的人该不是傻子吧?”

宋清时没理旁边这个数学傻子,他手里的红莲花瓣散成无数火焰细刀,带着无尽的怒意, 全部卷向眼前的“越无欢”, 恨不得将这个欺骗感情, 害他丢人的假货千刀万剐。

他早就该发现这不是越无欢了。

越无欢是倔强,骄傲的人, 怎可能没杀掉那些伤害自己的家伙就去死?就算他真的病况发作, 控制不住要自戕, 也绝不会选择在他面前跳下去,而是会选择默默地,偷偷地独自消失, 不让别人看到丑态。

宋清时懊恼极了, 觉得自己就像个蠢货,然而金凤台上噩梦般的场景,完美击溃了他的理智, 竟让他失去了往日里的冷静, 才一而再地堕入骗局,丢人现眼。

幸好, 没有被越无欢看到。

否则他的脸往哪里放啊?

宋清时悄悄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阿拉斯加, 小声警告:“不准告诉无欢。”

安龙沉着脸, 看着他不说话。

假的“越无欢”在火焰中化作星星点点的碎片,金凤台缓缓化作虚无,周围的场景整个开始解体,街道、行人、房屋统统如梦境般消失,紧接着重组,周围变成了黑暗,刺鼻的臭味从四面八方传来。

世界变成了一个肮脏恶心的沼泽,黑暗黏稠,里面浮沉着动物腐烂的残骸。

宋清时捂住鼻子,后退了两步,又觉得这种臭味好像有些熟悉,似乎曾经闻过。

他体内的修为再次被压制,跌落筑基,手中放出的红莲玄火就像个小火苗,许多高阶的法术都无法使用。

宋清时想了想,祭出几朵小小的红莲玄火,化作明灯,在空中飘过去,照亮周围的景色,观察是否有危险,待灯光照到沼泽中间时,污泥内部延伸出无数条带刺的荆棘,紧紧地束缚着一个人。

这是越无欢。

面具和鬼脸蛇毒都在噩梦的压制下消失了,露出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漂亮面孔。荆棘在他身上缠绕,割破衣服,刺出了无数的伤痕,下半身被浸泡在肮脏的沼泽中,他像落入蛛网的美丽猎物,已经失去了挣扎的气力,只能静静地等待腐烂和死亡。

越无欢有严重洁癖,极害怕肮脏的东西。

这个世界是他的噩梦……

宋清时难过得心都揪起来了。

他迅速将狐裘脱下,缠在肩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沼泽,顾不得肮脏,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双腿沉陷在淤泥里,步步艰难,洁白的衣袍染上大片纯黑,处处都是难耐的恶臭,可是他统统不在乎。

红莲灯火的引领下,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荆棘前,伸出手,仍凭荆棘在身上划出无数血痕,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这只伤痕累累的鸟儿,拍拍他的脸,轻声呼唤着:“无欢?无欢?快醒醒……”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荆棘笼中的鸟儿终于在沉睡中苏醒,睁开了漂亮的眼睛,身上沾染的污秽,鼻尖缠绕的臭味几乎让他痛苦得失去理智,想再次昏死过去,可是他看到了宛如梦境的白色身影,感受到了肮脏中的那缕干净的药香,幻觉和现实交织,让他有点不确定自己身在何处,沙哑着确认:“清时?是你吗?”

“是我!”宋清时见他苏醒,焦急道,“你别怕,我会把你救出去!”

“尊主,别过来,”越无欢看了看周围,痛苦道,“这里很脏,我也很脏,你会被弄脏的……”

宋清时焦急地一边撕扯荆棘一边安慰:“别怕!这是梦境!出去就不脏了!”

他用暴力硬生生扯断数根荆棘,手被扎出无数个血点,然后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蠢得像只猴子,明明有工具却忘了使用。

宋清时抬手召回了空中的红莲玄火,小心翼翼地绕开越无欢的身体,将荆棘一根根烧断,再用手撕开最后几根紧紧缠绕,勒进肉里的荆棘。

越无欢失了束缚,轻轻落入他的怀里。

宋清时抱着他,迅速检查伤势,发现越无欢的双腿和双手都伤得尤为严重,几乎到了无法动弹的地步。

这该死的噩梦,搞得那么真实干什么?

他心疼极了,忍不住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越无欢虚弱道,“我醒来的时候,已被困在这个肮脏的沼泽里,力量消失,手脚受伤失去了行动力。我想去找你,挣扎了很久,可是无法逃脱……”

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就像过去被合欢印束缚的他。

他甚至挣扎到死亡,但是睁开眼,再次置身同样的地方。

噩梦噬心阵就像一场最恶劣的游戏,用无数的武器插向每个人心里最脆弱的地方,针针见血,刀刀封喉,让你失去理智,失去判断,直到崩溃,醒来后却再次陷入同样的轮回,永无止境。

它不是杀阵,却比杀阵更恶心。

宋清时解下白狐裘,将怀中人小心翼翼包裹起来,挡住了所有的污秽和肮脏:“这样会好些吗?”

白狐裘上有属于这个人的草药清香,冲淡了肮脏的气息。

越无欢把头埋在狐裘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好受多了,头脑的理智也渐渐恢复清明,手脚也恢复了些许力量。他看看周围的肮脏沼泽,痛苦地闭上眼,准备从宋清时怀里下来,忍耐这份刻骨的恶心,慢慢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