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微小的有如一粒尘埃,哪怕这个国家他们并不能窥探全貌,至少他们心中的上官将军,广安城里最让人敬仰的那个人,从不曾想过要放弃他们。
他们本以为,上官将军代表的,就是朝堂。
可是一朝变天,也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
广安城被打回来的第十三日上,城中的民众与随军的将士甚至还未曾完全安置妥当,京中便传来了一些风声。
夏侯锦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却又尚存了半分希望,他那封着零羽快马加鞭送回京都的密信里,非常直接的说明了自己对洛暄童有多看重,只希望将自己摆在高高在上之位的那人,能够有所忌惮。
不错,他便是对所谓的无比宠爱自己的父皇,明晃晃的威胁。
可是如今京都传来的风声,却让他愈发不安起来,他都不曾注意过,自己那个一母同胞的妹妹,心思竟然会这么阴沉歹毒。
皇城中那道千方百计想要瞒过夏侯锦的王命并没有让他等上太久,妖媚之女,邪祟当诛。
当零羽将这个命令从京都带回来之时,夏侯锦正和上官雁一同视察着广安城的民情,与这道命令一同的,还有调任上官雁去往另一座苦寒边城任职的命令。
那个人……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
皇帝对夏侯锦的那封信固然忌惮,对夏侯锦这个人也固然忌惮,但是比起这些,他似乎觉得妖邪祸国更加可怕一些,所以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在夏侯锦察觉之前,处死洛暄童了。
夏侯锦满心还在盘算着如何回京救人,可是洛暄童灿如夏花的生命,在命令下达的那日夜里,就一定悄然凋零在无边的里。
零羽得到消息,却未能够来得及自守卫森严的死牢深处,将之救出来。
而关于上官雁,无端的调任让夏侯锦意识到,自己所为的父皇,已经开始断绝自己的后路了。
他自然是想着夏侯锦若是没了上官雁这个兵权倚仗,自然不可能有能力,便是杀了洛暄童,夏侯锦也翻不出太大的浪。
他想着他们终归是父子,一个女人,不至于让夏侯锦疯癫到杀父弑君。
他从未曾想过,夏侯锦对他,究竟有几分所谓的父子之情。
绑住夏侯锦的从来不是这种在他心中二十几年都未曾存在过的情义,而是他不想,只是他不想而已。
上位者看错了夏侯锦,也看错了上官雁,料错了朔安军的心之所向。
他以为上官雁会乖乖听令调离,他以为给朔安军换上主帅这支军队依然是大夏的坚壁。
可是有冠鹄的事情在先,又有夏侯锦如今的境况在后,上官雁便是再如何想要护住这一方山河,护住身后万千百姓,也不得不先考虑护住自身。
上官雁与她身边的副将们都明白,这道命令恰恰表示,上位者已经忌惮起她,一旦她离开广安城,离开朔安军,她便会成为第二个冠鹄。
这两道命令,偏偏将两个人都推向了同一处绝路,退无可退之时,两个身处绝地的人,自然只能选择并肩携手,杀出一条路来。
早在广安城被围困那么久都未曾得到救援之时,朔安军的军心便已经不再是夏侯一家的了,他们所向的所想的,是这个国,而不是王位与政权。
上官雁早前便说过,他们手中长枪说卫护的,从来就不是一家之天下。
若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人想要除掉他们的主心骨,那么这些早就只归心给军营统帅的兵卒,自然会毫不犹豫的与之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