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变故?他家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孟大雷问道。
张积低头翻查着手机上的信息:“好像是在一起劫持事故中,他的妻子和女儿都遇害了。”
“妻子!”
“女儿!”
凌薇和孟大雷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孟大雷起身夺过助手的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
事件发生在六年前,唐泽森的家里闯入两名劫匪,唐泽森与其展开了殊死搏斗,两名劫匪在逃跑过程中被警察抓捕归案。不幸的是,唐泽森的妻子被歹徒推出窗外坠楼身亡,他六岁的女儿被歹徒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这起突如其来的惨案,对唐泽森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直到一年之前,他才重新振作精神,建立了如今的家庭。
“这么说来,他的太太原来是后妻。”凌薇这才有些明白,这对年过不惑的夫妇为什么没有孩子了。
“老孟,你说死者唐泽森的自杀,会不会和这起旧案有关?”张积伸手想拿回自己新买的手机。
孟大雷避开他的手,往远处踱了两步,命令道:“小张,现场找到一只摔坏的相框,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你回局里比对一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唐泽森和他死去的前妻与女儿。顺便再翻一翻当年死者家中劫案的卷宗,有发现的话打电话联系我。”说完,他将手机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老孟,那个……那个……”张积示意那部手机是他的。
“哦,手机啊!上面有本案的信息,就先放我这儿吧!”
“你拿我上一部手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是这部吗?”老孟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部旧手机,“你先用这部吧!”
“可是……可是……”敢怒不敢言的张积,对这样一个上司实在无计可施。
“你还不快回局里查案?”老孟敦促道。
“对了,关于本案,还有个怪异的相关事件。”张积挑起眉毛,神情也忽然神气起来,但见无人接话,只得悻悻地自己接着说下去,“就在昨天,有人拨打110,说这个小区今天会有人跳楼,本区派出所特意加强了巡逻,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跳楼的竟会是个一楼的住户。”
凌薇心中一个激灵。下班前她也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报警电话。
“报警的人查出是谁了吗?”孟大雷问。
“还没有。”
“那你还不赶紧去查?”孟大雷暗暗感觉到这起案件背后,有张无形的网在他的头顶笼罩开来。
“你不开车和我一起回去?”
“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可是……外面好大的雨啊!”张积望向窗外的大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一个小年轻,这点儿小雨怕什么,真是的!想当年我……”
凌薇感觉家里像是来了两个拌嘴的大孩童,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孟大雷自觉失态,刻意看了看时间,做出打算离开的样子。突然他用力捂住放手机的口袋,眼神涣散,瞬间僵直在凌薇的跟前。
“老孟,是有什么发现吗?”张积凑近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老孟做了几下深呼吸,表情轻松了下来,可他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孟大雷留了电话号码给凌薇,让她万一回忆起有价值的线索,以便及时通知自己。
直到孟大雷和张积上了车,凌薇才想起今天她也接到了一通怪异的假报警电话,不知同预告邻居死亡的报警电话是否有联系,还是单纯的巧合?
凌薇突然想起回到家后,还没给山姗回电,她忙拨通了电话:“喂!山姗吗?我已经平安到家了。那通报假案的电话记录,麻烦你先不要拿去备案,我想明天去上班的时候再核实一下……”
第二天上班,凌薇复查了昨天的报案电话记录,报案人是使用本市固定电话拨打的,所以电话来源还算容易查找。
注册地址是市东的一间商铺,经营的是一家快递公司。
凌薇看了下这个地址,离她复查身体的市东医院只隔了两三条马路。毕竟尚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起报假案,仅凭凌薇自己的猜想,也不足以出动警力来调查,随即决定下班后自己过去看一下。如果有疑点,再告诉老孟也不迟。
下班后,凌薇快速交接了工作,一个人往市东的方向进发。在去快递公司之前,她得先去一趟市东医院。
车祸后,在医院整整三个月的治疗,也无法让凌薇适应医院惨白的墙面,她从小就以为医院的味道是从这些白色的墙壁里发出的。深深的厌恶和恐惧以至于她家里只用壁纸,从不刷白色的乳胶漆。
凌薇不情愿地将轮椅推上无障碍通道,她仍不能很好地进入残疾人的角色,抵触情绪时常令她莫名地怒不可遏。
电梯来到位于九楼的脑外科病房,凌薇拐过护士台,一位满脸雀斑的小护士和她打起了招呼:“凌小姐,你又来看孩子啊!”
凌薇举了举手中的鲜花:“到附近办事,顺道来看看了。”
“病人的家属刚刚离开,和你是一个前脚进,一个后脚出。”正在做记录工作的小护士看着费力的凌薇,放下了手里的笔,“要不要我帮你?”
凌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看一眼就走。”
“那我就不陪你了,反正这里你也熟悉。”小护士指指走廊右侧的尽头,“记得花瓶在茶水间里取哦。”
入住913病房的病人,大多病情都尚有变数,不是昏迷就是随时可能有并发症发作。推开门的一刹那,凌薇轻轻咬住下唇,难以平复的思绪从门缝中涌出,她缓缓进入这间记忆中的病房。
车祸后的一个星期,昏迷了两天的男友蒋博文,因脑部严重水肿导致血氧浓度急剧下降,骤然停止心跳,竭尽全力的院方还是未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而那时候,凌薇在同一层的另一间病房里,正处于术后的观察期,对蒋博文去世一无所知。让她懊悔不已的是,没能见到蒋博文最后一面。
凌薇平复了一下心情,静静来到靠近窗边的床。病床上躺着插满管子的小女孩儿,她瘦小的身躯正饱受痛苦的折磨,顽强的女孩儿有力地呼吸着,似乎正做着噩梦,不时皱动几下眉头,鼻腔中发出几声短促的“嗯嗯”声。
凌薇将取来的花瓶从大腿上立起来,把一束鲜花插了进去,摆到了小女孩儿头边的柜子上,整间病房多了一抹绿色的生机,花朵的芬芳在夕阳下格外香甜。凌薇在花香中为女孩儿整了整被子,随手拿起悬挂在呼叫器上的病例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