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五摸索在兜里的手一顿,慢慢垂下头,半块月亮的月光洒在他后脖颈上,脊椎骨节在清冷的月光下如玉般,好看是好看,只是没什么温度。
他抬手搓了搓发凉的后脖颈,忽然转身,搓在脖颈上的手攥拳猛地砸在身后墙面上。
侯岳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塞着个小羊肖恩的抱枕,他儿子肖恩是一对,上次遇见刘五大清早在后街窄巷蹲墙根,扔刘五那个抱枕一直都没还给他,一个儿子就这么失散了。
那声闷响跟砸在他胸口差不多,闷疼闷疼的,余韵还挺悠长,直到天亮,又堵又疼的状态也没减轻。
等等?
能等来什么?
他心理又开始发慌,刘五到底做了什么?要这么东躲西藏,打电话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够他脑补出一百集电视剧,还得是那种血腥暴力罪案系列的。
一个十岁的孩子?
是他在ktv门外看见的那个孩子吗?
刘五跟他年纪不相上下,不可能是亲生的,那只能是亲人了?
可是,听刘五的口吻,根本不像是在说亲人。
还有……钱九!
刘五说了钱九!
这个名字,他从大爸爸那里听到过,前段时间津市严抓严打涉黑什么,钱九是主要头目。
这人的名字,竟然从刘五嘴里蹦出来?!
抱枕一扔,侯岳蹦到地板上,咬着指甲盖,突然心急火燎的出了一头汗。
篮球架下,一大一小并排坐着吃早点。
姚旺词穷的描述着昨天采摘的情景,刘五看着他的侧脸,眼中的憧憬很浓,全化作实质融在了姚旺长了肉的小脸上。
“……特别甜,黎妈妈给我吃了三个,像白糖,齁甜,可好吃了,哥哥,你明天别带我去洗澡了,咱们去摘草莓吧?”
刘五笑笑,他自私的行为在姚旺看来就是天大的救赎。他把姚旺当成十岁的自己,他把那个年纪‘阴翳的自己’挖出来,投射到姚旺身上,看着姚旺活成了他想的模样,……他心底即欣慰又酸涩难堪。
“明天,我来不了。姚旺……”
姚旺从兴奋高涨的转台眨眼情绪跌进谷底,头垂到两膝盖中,低声“嗯!”然后歪头从下往上看刘五,“哥,是,是不是我……”
刘五被他慌乱小心的眼神看的心里不太舒服,索性扭着他的头转了个方向,狠了狠心说:“现在是7月,今年我就陪你到这儿,”姚旺被强迫拧着头,他挣扎着想看刘五,刘五按了按他说,“听我说完,新年,我新年回来看你,说话算话。”
姚旺力气突然大的不行,热乎乎的煎饼果子往地上一扔,拼命掰开刘五按在他头上的手,扑倒刘五怀里,两只胳膊很细,却拼了全力箍着刘五的腰,“哥,你带上我,我不……我,我……呜呜呜~~~~”
刘五两手垂在胯侧,伸长的腿盘起来,让姚旺趴着哭。
姚旺从七点哭到福利院的妈妈来喊他上课。
“哎!这怎么还哭上了呢?”中年女人就是姚旺口中的黎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