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啦!”
黑暗中,木板上的男人掀开盖在身上的棉大衣,猛地跳到地上,一把抓起身侧的背包,雷锋包塞进黑包里,背到身上,军大衣快速穿好,后背拱起驼峰般,带上雷锋帽和口罩,鞋子则一直没脱。
穿棉大衣时,衣服抽在了隔间的胶合板上,惹怒了隔壁正在原始律动的人,扯着大烟枪嗓子开骂:“敲你麻痹敲!爷快活,管的找嘛!”
拿开胶合板门上的铁钩子,黑暗中军大衣身形移动迅速,前门被大力拍响的时候,他已经拉开后门,走了。
住宿的城中村,是经过多方比对挑选的。这片地域破败不堪,再加上有一个老制药厂,别说藏一个人,就是藏一个部队,也不在话下。
黑暗中驼背的身影,专挑犄角旮旯走,三拐两拐,忽然翻进一堵矮墙内。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重,甚至有些辣眼睛。矮墙根下是一处停车棚,在常年停放锈迹腐蚀的自行车中,总算找到一辆车胎气儿还没撒光的破车子。
蹲在墙根下,大衣捂住整个人,不动不出声的状态,让几次巡逻的保安都未发现停车棚角落里蹲着个人。手电筒的光亮偶尔扫过黑暗中深绿色军大衣表面,不过在一刹那的光束里,那只是一堆废物,跟经年废弃的停车棚一样。
冬日的凌晨,靛蓝色的天空映照出城市中央绚烂的霓虹。
破洞的石棉瓦车棚下,黑乎乎的身影慢慢起身,在背对他走开的保安身后,举起千挑万选的自行车,一手握住车梁,一手撑着矮墙,只是瞬息,人和车稳稳落在矮墙外。
随后车轮压过冰面“咔擦咔嚓”的破冰碎裂声,在制药厂外,沿矮墙越来越远。
晨曦微光驱散一夜的黑。
雷锋帽边缘一圈的黑毛毛上覆了厚厚一层白霜,蓝色口罩上面,上下眼睑的睫毛上也挂着厚重的霜。
“呼哧~呼哧~~”破车子蹬一圈叮当响,开始车子零件的响声还能听见,在骑了不知道是十几公里还是二三十公里后,耳边只有肺扩张,胸腔鼓动的声音。
火车站后广场,自行车修理摊前。修车师傅的刚把自己的三轮车在摊位前停好,一个满脸白霜的年轻人骑着辆十八手的自行车往他面前一停,喘着粗气,拿气音问:“师傅,这车子收吗?”
一大早没进钱,先掏钱,师傅没好气的说:“不收,忒破!”
雷锋帽从车上下来,不要脸的开始推销自己的十八手自行车:“师傅您可看好喽!市面上有没有咱这款车子,我们家祖传的,这可是……”
跟一个修车师傅谈祖传,师傅脸都没抬,哼笑一声:“小伙子,你别不是一晚上,就搞来这么一辆破车,跑我这儿销赃来了?”
雷锋帽“嘿嘿”一笑,不要脸的开始吹嘘:“师傅,不带这么寒碜人的,一晚上搞来这么一辆破车,我还舔着脸往您跟前推,我还不如一头扎死在松花江江面上,喂大马哈鱼得了。”
师傅没闲工夫大早起跟他闲扯皮,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找别人问问去,没空!”
雷锋帽站着喘匀了气儿,车蹬子一踢,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师傅,50,给您了。”
师傅一听,站直,一手叉腰:“怎么招?你还想强买强卖?”
“哪能?那您给个数,我真是累坏了,不想动了,从家骑过来,我这赶着去外地,锁在火车站,不用三俩小时,准没了。”
师傅总算听见一句实在话,转身撇了句:“20,爱卖不卖!”
雷锋帽一拍大腿,撑着膝盖站起身,手伸到师傅面前说:“祝您今天开张大吉,今年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