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翦也是一惊,倏然坐直,有一些想要立即逃走的冲动。
她小心地按捺下自己,然后缓缓说:“……解忧啊。”
她自己都忍不住掐自己一下:喝,汤燕翦你可真有出息。只要跟他之间的事儿,你一旦想不出更合理的缘由来,你总是要提到人家小解忧。
他又挑眉:“解忧?解忧又怎么了?”
燕翦觉得嘴唇干,即便喝了好几大口的橘子茶,还是觉得干。便忍不住舔了嘴唇好几下,才勉强说:“因为……你是解忧的叔叔,而我是解忧的姑姑。从解忧来论,咱们也算是亲戚,我就不能见死不救!”
他都被她气乐了,笑起来竟然都停不下。
瞧她可多聪明,明明是这样一个牵强的理由,竟然听起来也似乎合情合理。
他终于笑够了,冷冷扬眸盯着她:“我懂了,你是想说,咱们俩因为解忧的关系,从此也算是兄妹了。兄妹之间,就不可以再发生我们曾经的事了,你想用这个来自保,是么?”
燕翦倒被说得一愣,甚至忍不住扳出手指来掐算了算,才红了脸瞪他:“谁要跟你当兄妹?你省省吧!”
兄妹个头,她最讨厌这种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了!她不会忘了二哥燕犀跟安澄就是卡在这个关系上,两个骄傲的人没办法再向前跨过最后那一步。
甚至还有二姐燕衣,如果不是从小被小哥认认真真当成了妹妹,也不至于只能偷偷喜欢小哥多年,却从来不敢公开说出来。
再说亏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自保”?以他那性子,他上来了邪气儿,还管得了什么兄妹不兄妹的?!
他幽蓝的眼睛凝着她绯红的脸,有些意外地扬起了长眉:“难道你强调你我之间因为解忧而来的亲缘关系,目的不是这个?”
燕翦深吸一口气,坐直,正色凝望住他,决定不再跟他兜圈子。
“詹姆士,我来跟你谈合作,所以你现在依旧还是我工作室的投资人。我既然需要你的投资,那我自然希望你长命百岁,所以当我发现你置身危险,我就不能袖手旁观。这次,我想帮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话,你不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只需要答应跟我合作就行。这是互利互惠的交易,你有理由拒绝么?”
她才不像他,除了恐吓就是要挟,她可是跟他只谈平等互利的交易!
他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长眉高扬,淡淡笑了笑:“是么?你想怎么帮我,你又能帮到我什么?”
燕翦“哗啦”从公事包里抽出一张大白纸来,在桌面上铺开;用牙齿咬掉笔帽,然后垂首画了起来。
“首先,咱们来说凯瑟琳的车祸。”抬眸向他望过来,目光中是不容抗拒:“我知道你不想听,可是你从头到尾也没听全我想跟你说什么,所以你这次最好给我耐下性子来,一次性听完!”
“我再说一遍:我没兴趣诋毁你的凯瑟琳,我知道她是你未婚妻,我知道你爱她!我现在所说的,只是客观评论那场车祸,用推理的视角,我保证绝对不会掺加我个人的情绪!”
他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的小嘴儿。
那么樱桃般大小的红唇,里头还叼着笔帽,却还有空隙能将话说得字正腔圆、滚如落珠。
可是看着看着,他还是先蹙了眉,指着她的唇:“别叼笔帽,坏习惯,吐了。”
她有些意外,颧骨上倏然涌起红晕,随即瞪他:“用你管?我习惯了,画稿的时候有时候连铅笔也这么叼着,也没见毒死了。”
他一听之下,双眉陡然蹙起:“你还敢叼铅笔?那……炭条呢?”
她不说话了,妙目轻灵一转,忽地扑哧儿笑起来:“你管呢?”
她叼过,那次连牙齿都给染黑了,被同学发现了大惊小怪地叫,她才以后再不敢将炭条也往嘴里放了。
他的眼睛越发深蓝,眯眼盯着她:“那你还能活这么大,真是奇迹。”
她“切”了一声:“你别跑题行不行?是不是还是不想听我说凯瑟琳的事,所以这就故意打岔?”
他固执地指着她吐出来的笔帽:“答应我,以后不叼铅笔,那我好好听你说。”
燕翦不知怎地,心下奇异地晃了晃,却用力忽略,然后夸张地点头:“行,为了正事,我就答应你了。那你可给我好好听清楚,看仔细了!”
她在白纸上画当时凯瑟琳出车祸的简略现场。
两条直线代表公路,几条虚线代表划分车道的区隔。一个大大的叉代表车祸发生的地点,前后标出同向和逆向行驶的几辆车子的车牌号尾号……
“这个现场图,我是参照了媒体的新闻图片,也咨询了警方的现场勘查记录。这里是凯瑟琳撞车的地点,她自己对媒体和警方的描述也是说与对面迎头开过来的车子撞在一起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