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沙发和双人沙发之间铺着凤尾花图案的绚丽地毯,上头是一张大约一米见方的茶几。他与她的距离就这样一步之遥,可是却又被这分明的线条给区隔在两个世界里。
他十指相对,眯起眼睛望着她,“你想起来了?”
她自己也觉得尴尬,笑着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陈年过往,而且是远隔重洋的事情了,怎么又翻出来说给先生听了。不好意思,先生忘了吧。”
“告诉我,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他倏然起身,颀长的身影一步便跨过了茶几的阻隔,单膝跪在地毯上,一把捉住她的手腕,直直盯住她的眼睛。
时年悄然吸气:“掌心写字。还有,温暖的陪伴。”她闭上眼,用力捕捉那些细碎的片段:“也有人曾拍着我睡觉;在我哭泣流泪的时候,有人拥我入怀。”
“别的呢?”
冬日山间的阳光格外清冽,透明一般地从窗子漫进来,包绕住她的周身。她身在光明中央,面上微光流转。
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划过她五官,最后定定落在她紧闭的双眸上。
他的手不自觉地加了力,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时年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别的还是连缀不起来,只是越来越确定黑暗里的确是有那个人。”她秀眉微蹙,摇头,再摇头:“他在我掌心写字……他一遍一遍地告诉我,别怕,他说他不会伤害我,他会保护我。”
她睁开眼来,眼底已然晶晶有泪。
“先生,你为什么也曾经在我掌心写字?”
皇甫华章悠长地舒了一口气,长眸锁紧她的眼睛。
“你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不是么?”
时年轻颤,一把回握住他的手臂:“当年我的经历,先生也知道,是不是?先生你都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好不好?”
却换了皇甫华章闭上眼睛:“我怕你会怪我。”
“什么意思?”时年怔住:“那是我的经历,跟我爸的职业有关,我为什么要怪您?”
皇甫华章不在乎那地毯的脏污,便坐下来,长腿弯起。
“我二十岁来m国继承佛德集团,为了帮公司度过难关,也为了得到家族的认可,我前三年拼得太凶,几乎不眠不休。小时候腿的毛病本来已经复健得很好了,像是痊愈了一样,结果在那三年里又出了问题。当时西医的法子就是手术,甚至有的医生给出了‘考虑截肢’的方案,我当然不能接受,便回到中国去寻找中医调理。”
他悄然抬眸,目光潋滟起花雾一般的温柔:“为了隐瞒身份,我住在不是我名下的产业里,隐居在那样一片幽静的小巷里。也就是那一年,也就是在那里,我与你邂逅。”
他微笑,睫毛长长地轻颤:“在经历了那三年地狱一般的拼搏,以及腿的复发的噩梦,我却遇见了你……我觉得这是天意,是上天在给我奖赏,补偿我所付出的一切。”
时年点头:“可是那是我十三岁左右的事情,而我被绑架则是发生在四年前我二十一岁的时候。两者相隔了八年,先生你为何从那么早以前开始讲起?”
他目光温柔垂落:“八年?你觉得很长么?不长,对于一个决定了用一生的时间来等候的人来说,八年不过是几个瞬间。”
“更何况,念,你算错了时间啊。两者相隔没有八年,而不过是短短的三年。因为我与你邂逅在你十三岁的时候,可是我对你的关注却是绵延了整整六年。还记得那些照片么,那是其后六年的记录。”
“我明白了!”时年一拍额头:“先生拍摄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我高考前后,而我被绑架是发生在大四那年,这中间只隔着三年而已。”
皇甫华章点头:“我喜欢的不止是十三岁时候的你,我等待的是长大以后的你。所以其后的六年,我每年都要回中国去看中医,复健我的腿;只要我回到中国去,就一定会去那条小巷里等着你。看你一年一年地长大,一年一年地越发是我期盼中的模样。”
之前听他说从她十三岁那年开始喜欢她,她还有些别扭;此时听来才一点点放松下来,原来他对她的关注是其后一直持续了六年……而若是恋。童的男人,便如同洛丽塔的故事里一样,当女孩子成年之后,便会失去了兴趣。可是他却真的是在耐心地等候了六年,等候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