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一国亲王,一个是长公主,哪一个都不是善茬,这件事只怕会很棘手。
萧景姒揉揉眉头:“十六爷太冲动了,若是安阳郡主有什么闪失,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责任他都得负。”
楚彧低下头,轻轻给她抚平眉宇间的思虑:“凤十六脾气算好的,若是我,谁敢把你推下楼,我一定会将她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估计也难消心头之恨。
萧景姒往殿中去:“这件事自然不能算了,只是,背后的法子那么多,何必当着众人之面。”
意思是,背地里报仇?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阿娆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楚彧点头,觉得还是阿娆聪明。
她取来屏风上的外裳,眉头还是皱着的:“我要去一趟怡亲王府。”
“现下晚了,明日再去。”他接过她的衣服,不大愿意她这么晚还出去奔走。
萧景姒摇头:“我不放心。”
她与沈银桑情谊不浅,想必不会安心。楚彧拿她没办法,替她将衣服穿好,系好腰间的束带:“我陪你去。”
“好。”
萧景姒与楚彧才刚出星月殿的殿门,菁华便急匆匆赶来。
“世子爷。”
极少见菁华如此惊慌失措,他道:“菁云出事了。”
天翻鱼肚白,日出东方,怡亲王府的夜灯一直燃到了今晨,府里下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皆是一言不发,神色都凝重得紧。
又一盆血水从寝屋里端出来,凤朝九看得眼都红了,床榻上的女子紧紧闭着眼,脸上毫无血色,死气沉沉一般。
“为什么血还止不住?”凤朝九满眼血丝,难忍焦急地咆哮道,“快给她止血,快救救她!”
他整夜未合眼,身上沾血的袍子都未换下,看着床榻上的沈银桑失魂落魄。
长白医仙,俗名宋长白,头发花白,有几分仙风道骨,捋了捋长须,不比一般大夫,甚为镇定从容:“王妃血崩之症太严重,用了温和的药材,没有立竿见影之效。”
凤朝九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暴躁而慌促:“那你为何不换药?本王要你立刻给她止血。”
凤昭芷上前:“皇兄,你先冷静。”转头又问宋长白,“可是有什么后顾之虑?”
宋长白取了银针,就着酒精灯灼热针口,道:“王妃本就体弱,此番又大伤了身子,若用药太烈,日后要再孕育子嗣再无可能。”
凤昭芷身子微微一颤,温思染赶紧扶住她,接了她手里的拐杖,让她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她问:“若是任由她这样出血,会如何?”
“体弱多病,寿命折损。”
凤昭芷抬头看凤朝九,这个决定,只能她皇兄来做。
他想也不想,沉声道:“换药。”
说完,凤朝九掀开床幔,半跪在榻旁,眼都不眨一下地守着沈银桑,一声一声喊她的名字。
“银桑。”
“银桑。”
“……”
她在深度昏迷,怎么听得到他在唤她。
凤昭芷揉揉眼睛,有点红,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内室。
“若是你是我皇兄,你会怎么选?”她红着眼,看温思染。
他皇兄那般喜欢沈银桑,定是不会再娶,舍不得沈银桑折了寿命,便不会再有子嗣了。
她咬着牙,把眼眶里的灼热给逼回去,抬眸盯着温思染:“你是要子嗣,还是要我?”
他立刻答:“你。”
他和她皇兄一样,若认定了谁,便无所顾忌。
凤昭芷摇头,骂他蠢,然后告诉温思染:“可是,若是让我选,我会选子嗣。”
沈银桑也一定会如此的,几年寿命而已,为了至爱之人,算得了什么。
傻子,都是一群傻子!
萧景姒摇头,轻叹了一声,从门外走进,对府中管家道:“方才大夫说的话,绝不能让王妃知道。”
“是。”
若是沈银桑知情,怕是也要做傻事。
风月里,总是会情深不寿。
“我皇兄皇嫂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凤昭芷低着头,紧紧咬了咬唇,“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何命运不对他们好一点。”
沈银桑醒来时,已近午时,昏迷了整整半天,恍恍惚惚了许久,才有了些精神头,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躺在大大的床榻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右手下意识地护在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