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便不语了。
半个时辰后,去钦南王府传话的卫兵回了。
凤朝九一身戎装,从临时搭建的营帐中快步走出来:“楚彧怎么说?”
“王爷,钦南王府的常山世子说,”传话的卫兵有点胆颤,头上冷汗直冒,“说如若凤家的人连区区贼寇都要钦南王府出手,这大凉的江山还,”声音越说越颤抖,越说越胆战心惊,“还不如换人。”
凤朝九闻之,嘴角一抽:“他倒敢说。”
这大逆不道的话,他倒说得有理有据。
一旁乔副将听完,忧心忡忡:“王爷,我们只剩了三千人马,这白屏山易守难攻,钦南王府不肯出兵,国舅府又信任不得,那还有何人能去援兵南关峡口?”
凤朝九倒不急:“不用。”
乔副将不甚明白:“不去援兵,那宣王爷他岂不危险?”
“堂堂天家王爷,区区一个白屏山还不敢动他,让他吃些苦头也罢,总比他日在战场上丢命强。”
乔副将听得一头雾水,这是几个意思啊。
凤朝九将白屏山的地形图铺开,瞧了一阵,突然道:“宫里的招降书怕是快要下来了。”
招降?不是剿匪吗?怎么变招降了?乔副将满腹狐疑:“王爷是何意?”
凤朝九轻笑了声:“皇兄若真想将这群贼寇一网打尽,怎会只派给本王五千人马。”
怕是这白屏山里,有帝君想谋之物,是以,投鼠忌器。
乔副将深思了,宫里不是真想剿匪,白屏山的贼窝里,也不是真的劫人,这都是唱的哪出啊,
日头已落,寒冬的夜,极冷。
城郊以北五里,白屏山傍水而立,地势险峻而陡峭,山下常年浓雾萦绕,除了水路,唯有峡谷可通行,一夫当关不过如此,蜿蜒峡谷盘旋的尽头,可见木屋,一旁的石碑上,书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麓湖寨。
此处,便是白屏山劫匪的老巢,正点了炉火,两个男人对立而坐,一旁案几上,放了几坛好酒。
其中一人端起酒碗,一口喝下,甚是豪爽:“先生当真神机妙算,怡亲王的行兵策略都让先生你料准了,连宫里那位的心思也揣度得不差分毫,在下佩服。”
此人身穿一身鹿皮外裳,黝黑的脸,浓眉大眼国字方脸,右眼角处,有一条手指长的疤痕,像蜈蚣般形状,这便是麓湖寨的老大,孙敬。
“神机妙算不敢当,在下不过是奉了殿下之命。”
开口之人,坐在位首,脸上戴着青铜铁面,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听声音不过壮年。
孙敬对此人十分恭敬:“还请先生告知殿下,我孙敬必会助殿下一臂之力。”
那人连道了三声好,端起酒碗拱手礼让,说:“他日事成,殿下自会论功行赏。”
孙敬笑得眯了眯眼,也端起酒碗:“那孙某就先谢过先生吉言了。”
座上男人豪爽一声大笑,干了碗中的酒:“你等着便是了,等擒了宣王,宫里的招降书便会送来了,到时候招降的消息传开,便是顺帝拿不到他要的东西,也得君无戏言了。”
只是这宫里的招降书没有等来,却等来了南关峡口的战报。
“大哥!大哥!”
孙敬横了那乱闯之人一眼:“我这还有客人,平日里我没教过你规矩吗?”
来人是麓湖寨的六当家瞿虎,生得虎背熊腰的,性子有些急,说话不太利索:“不是,大哥,南关峡口出事了!”
“有先生献计,凤容璃都自投罗网了,又有老二守着关口,凤容璃那小子还能掀什么浪。”
瞿虎急得出汗:“南关峡口大火,都快烧到山腰了。”
孙敬猛地站起来,脸色大变,眼角的疤痕像只蠕动的蜈蚣,凶神恶煞地:“你说什么?南关峡口怎么会大火,老二呢?他在哪?”
说到此处,就是脸覆铁面的男人也变了眼色:“快说清楚,怎么回事?”
瞿虎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眼眶都红了:“南关峡口失守,我们寨子里守关口的弟兄们全军覆没了,二爷他,二爷他……没了!”
孙敬瞳孔狠狠一缩,额头青筋暴起,他咬紧了牙吼着:“是谁?凤容璃的援兵是谁?”
瞿虎只道:“还、还不知晓。”
孙敬扬手便碎了手中的碗,眼中尽是狠辣:“来了多少人马?”
“南关外守山的兄弟说,”瞿虎难以置信,“说是单枪匹马。”
单枪匹马,竟是单枪匹马破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南关峡口。铁面男人眼底忽明忽暗,阴冷一片。
半个时辰前,凉军中计,宣王凤容璃被困南关峡口,所率千人,死伤惨重,贼寇不依不挠,两方对垒,凉军毫无地形优势,毫无还击之力,眼看着一片禁卫军就要全军覆灭,突然,战乱喧嚣里乍起一声巨响。
“砰!”
只见大石突然砸下,从高耸的崖壁上过滚下来,顿时,麓湖寨的一干兄弟都愣住了,盯着那长了腿一般碾过来的大石,四处逃窜。
“发生什么事了?”
领话的男人,便是驻守关口的麓湖二爷,鳌占,素以凶狠著称。
手下之人说:“二爷,有异动!”
鳌占丝毫不放在眼里,早便杀红了眼,大喝:“谁让你们停下来的!都给老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