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眼皮重重一跳。
敛秋一脸凝重的掀帘而入:“夫人,二姑娘知道了。”
林氏如坠冰窖,霎时四肢冰凉。
愤怒与不甘几乎要逼疯宋嘉卉,她砸烂了眼前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玉器首饰,花瓶杯盏,棋盘字画的碎片铺满了整个屋子。
丫鬟婆子俱是心惊肉跳的拿眼看陈婆子,不无心疼之色。
陈婆子眼观鼻鼻观口,如同老僧入定,忽尔耳朵动了动,抬眸一看,就见林氏飞快走来。
“卉儿!”
举着白玉花瓶的宋嘉卉见了林氏,把花瓶往边上一甩,奔向林氏。不妨一脚踩在珍珠上,当即一个趔趄。
宋嘉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重重摔在满地狼藉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刺痛在场所有人的鼓膜。
当场就有两个年纪小一点的丫鬟绷不住翘了嘴角,伺候宋嘉卉以来,她们可没少受委屈。被陈婆子横了一眼,赶紧低眉敛目绷紧神情。
但见女儿双手染血,疼得一张脸扭曲变形,林氏目眦欲裂,赶忙冲过去。要不是敛秋扶了一把,差一点林氏就要步宋嘉卉后尘,摔在这碎片堆里。
“卉儿,你怎么样?”
疼痛以及发自内心的郁愤让宋嘉卉嚎啕大哭。
哭的林氏也跟着落起泪来。
林嬷嬷皱了皱眉:“夫人,当务之急是给二姑娘包扎伤口。”
林氏一愣:“对对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宋嘉卉满身的小伤口,还有一些碎片嵌进了肉里。也是她自作自受,砸了满地的玉器瓷具,时下天气又热,穿的单薄,这一摔,可不就不得了了。
林氏晕眩了一下,险些栽倒,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宋嘉卉更是疼得死去活来,趴在床上哭的泪雨滂沱。
敛秋不敢直接给她脱衣,怕扯到伤口,只得拿了一把剪子,再拿镊子把一些嵌进肉里的碎片夹出来。期间宋嘉卉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人按着就要满床打滚。等清理伤口,上药等一系列动作做完,身下的床单已经湿了大半。
无奈之下只能抬她起来,重新换了被褥,又是遭了一通罪。
等这些事干完,宋嘉卉已是面如白纸,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拿着一双眼,可怜又无助的看着林氏。
林氏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双眼肿如核桃,虚虚握着她包满纱布的手,泪流不止。
“娘,三表哥和宋嘉禾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宋嘉卉开口第一句就是这话。
林氏神情一滞。
“你说啊,你还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宋嘉卉激动的大喊。
林嬷嬷眉头皱的更紧,二姑娘有必要如此激动吗?忽尔一道亮光划过林嬷嬷脑际,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怒不可遏的宋嘉卉,联系往事,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卉儿,你别激动,小心牵动伤口。”林氏慌乱抚慰她。
宋嘉卉打开林氏的手,不妨碰到伤口,痛的她一个哆嗦,泪花又飞了出来,呼喝:“你快说啊!”
“放肆!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门外的宋子谏忍无可忍,推门而入,古铜色脸上一派阴沉。他一回府就被告知宋嘉卉闹了起来,林氏赶了过去,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宋嘉卉知道婚事开始折腾了。他过来是放心不下林氏,怕林氏被宋嘉卉撺掇着找父亲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如今父母相敬如冰的局面,大半纷争都是因为宋嘉卉而起,有时候宋子谏都怕这个家散了,父亲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突如其来的厉喝吓得宋嘉卉一个瑟缩,望着脸色铁青的宋子谏,宋嘉卉不由自主的往里面挪了挪。
“你们都下去。”宋子谏挥了挥手。
屋内众人连忙鱼贯而出。
林氏不安的看着神色难看的宋子谏:“你妹妹她受了伤,她无心的。”
“无心就可以对长辈大呼小喝,”宋子谏走近:“娘,您到底想把她惯成什么样,惯子如杀子。二妹都这样了,您还要继续惯着她,是不是真要等她捅破了天,您才能醒悟过来。”
林氏嘴唇抖了抖,丈夫怪她,母亲怪她,连儿子都怪她,可卉儿已经这么可怜了,她心疼她又有什么错!
宋子谏失望的闭了闭眼,体会到了父亲的那种无奈和疲倦,敛了敛心绪,宋子谏凌厉的目光射向趴在床上的宋嘉卉。
宋嘉卉心头一怯,别过脸。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陛下为三表哥和六妹赐婚。”宋子谏冷声道:“就算你再怎么闹腾,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都来一遍,也拆不掉这门婚事。更别打着逼母亲给你出头的主意,这婚是陛下亲赐,漫说母亲,就是父亲,祖父都阻止不得。
你逼母亲给你出头,只会加深父亲和母亲的隔阂。这两年母亲为了你,几次三番惹恼父亲,伤了多少夫妻情分。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两年母亲老了多少,都是因为你。宋嘉卉,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消停下来。”
宋嘉卉面色更白,逐渐泛红又泛出青色,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似乎这样就能躲开宋子谏针一样的目光。
林氏五内俱焚,嗓子眼里仿若堵了一团棉花。
宋子谏心里也堵得慌,摊上一个溺爱成性的母亲和冥顽不灵的妹妹,谁受谁知道。他缓了缓语气循循善诱:“二妹,你年纪不小,该懂事了。你懂事些,我也好向父亲求情,还你自由,你难道想一辈子待在屋子里。”
埋在枕上的宋嘉卉若有所触,呜呜咽咽的哭声传了出来,伤心之至,听的人眼眶发酸。
宋子谏喟叹一声,望她能想明白了,她不过十七,将来的路还很长,委实没必要钻了牛角尖。
问询过宫里,宋嘉禾在宋老夫人的陪同下进宫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