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生于是每天都要趴在母妃肚子旁边跟妹妹说说话:“妹妹你好,我是福生哥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妹妹,我今天又认了好几个字,你快点出来,我写给你看!”
“妹妹,哥哥背书给你听!”
“妹妹你看,这是祖母给我做的小蜻蜓,可好玩啦,等你出来了,哥哥把它送给你!”
“妹妹……”
虽然得不到妹妹的回应,但小家伙还是乐此不疲,每天都要对着苏妗的肚子说上好一会儿的话,有时还会戏精上身,给妹妹演一演自己在外头看到的有趣的事情。
苏妗被他逗得不行,也由着他去。只是时不时会提醒他,这不一定是个妹妹,也有可能是弟弟。
福生渐渐地已经知道弟弟和妹妹的区别了,他不想要弟弟,就想要妹妹,所以还是执着地对着她的肚子叫妹妹。
得知苏妗怀孕的的消息,忙跑来看望她的清平郡主听说这事儿,乐了:“他那么期待妹妹,万一到时候生出来是个弟弟可怎么办啊?”
苏妗正在喝宋修和给她开的安胎药,喝完之后才无奈道:“我问过他,他说真要是个弟弟,他就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然后把妹妹给换过来。”
清平郡主哈哈大笑:“你没告诉他这玩意儿换不过来吗?”
“说了,他说那到时候再说。”想起胖儿子皱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一脸深思的样子,苏妗就只想乐。
清平郡主一想他那小模样,也是爱得不行。两人又聊了好半天关于小家伙的趣事,这才说起了别的。
“说来你过完年都十九了,你的婚事,公主那边还没有什么章程吗?”
十九岁在大楚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哪怕清平郡主身份高贵,也多少对婚事有些影响。不过清平郡主对这事儿并不在意,闻言耸了耸肩膀说:“她说这事儿她不管,只要我自己看上了就行。”
庆阳长公主确实说得出这样的话,苏妗也不意外,又问:“那你自己呢,可有看上的?”
“没有,”清平郡主无意成为世间异类,但也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着嫁了,闻言有些头大地说,“虽说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可这一个个儿的,不是蠢就是猥琐,要么就是人品不行,或者长得磕碜,你说,这满地歪瓜裂枣的,我怎么挑啊?”
她摆摆手,一脸晦气道,“我嫁人是为了让日子过得更好,可不是找人来给自己气受的。要是不小心嫁了个王八玩意儿,那还不如不嫁呢!大不了学我娘,到时候找几个小白脸养着玩,日子也不会太无聊。”
这话堪称惊世骇俗,然而苏妗并不觉得惊讶,她与清平郡主相识多年,平常没少听这些。且这些话虽说不合规矩,可话糙理不糙,她心里也是认同的。只是她没有清平郡主这样的出身,没有挑战世俗的底气。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羡慕、认同她。
“行吧,”苏妗笑了起来,“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嗯呐呗!”清平郡主就喜欢她这种关心是真关心,却也不会打着爱的名义随便干涉别人生活的做法,嘻嘻一笑就转而说起了近来流传的一些八卦。
苏妗笑眯眯地听着,渐渐便有些困了。
这一胎也不知是不是怀了个睡神,没事儿总想睡觉。她心里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清平郡主发现之后收了声,左右看了看,没打扰她,只跟栖露比了个手势就悄咪咪地走了。
她今日心情很好,见天色还早,便准备去不远处东大街上的戏园子里听会儿戏,却不想刚出镇北王府没一会儿,就在某个拐角处跟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撞在了一块儿。
“什么人?没长眼睛啊!”清平郡主拧眉抬起头,还想说什么,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愣了愣,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是你?!”
第61章
眼前的男人跛着腿弓着腰,右脸一条狰狞的刀疤从眉尾直划到嘴角,看着有些吓人,但另一半脸却生得很不错。不过他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看起来很是狼狈。
对上清平郡主明艳动人的脸,他下意识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而后才红着眼睛激动道:“昭儿,你、你还认得我?!”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平郡主的生父,那个为了荣华富贵暗地里害死了庆阳长公主喜欢的男子,又在费尽心思娶到庆阳长公主之后,嫌弃她五年只生出了一个女儿,悄悄在外头养外室生儿子,最终被庆阳长公主发现真面目,因此打断了狗腿毁了容的前驸马爷。
事发的时候清平郡主才十二岁,后来这男人就和他的外室和儿子们一起被赶出了京城,父女俩自那时起再也没有见过。
清平郡主有一瞬恍惚,眼前这个狼狈瑟缩的中年男人,和她印象中那个英俊年轻的父亲一点儿也不像,可那张脸,却又陌生中带着熟悉……
“你怎么会在这?”沉默半晌后,她冷淡地开了口,“娘不是下过死令,不许你再进城么?”
一想到那个害自己至此的毒妇,男人眼中就闪过了怨毒的恨意,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抹着眼角颤声道:“我知道……可是昭儿,爹爹想你了……爹爹太想你了!七年了,我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过你了!”
清平郡主一顿,看了他一眼:“是吗?那现在见到人了,你可以走了。”
她的心里有点儿复杂,但并没有太多波动——如今的他瞧着确实有些可怜,但当年她娘比他可怜多了。况且因着她是个女孩儿的缘故,他从前对她并未有过太多疼爱,她的生活里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母亲,对他这个父亲最多的印象,就是他看似温柔实则冷淡的眼神,还有借口有公事要办转身离开的背影。
就这么个人,如今竟来跟她诉说想念,清平郡主嗤笑一声,扭头就走。
“昭儿!”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男人愣了一下,忙追上来要拉她,“你等等……”
“别碰我!”想起当年母亲得知那些真相时痛不欲生的样子,清平郡主心里那点仅有的波动也没了。她侧身躲开他的手,嘴角讥讽地勾了一下,“有事说事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眼神清澈透亮,似乎已经看穿他的内心,男人一窒,口中那些虚假的软话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又见她长大后越发神似她母亲,男人心里便止不住地厌恶,他忍了忍方才低下头,虚弱又可怜地说:“我真的没想干什么,只是……只是大夫说我时日无多了,我……我想临走之前再看看你,所以才费尽心思偷偷进了城……”
清平郡主一怔,目光落在了他消瘦的脸上。
看着确实有些病恹恹的,可她一点儿也不信他的话。
她娘说过,这人是个十分善于钻营,心性也极为坚韧的人,就是处境再狼狈,他也会利用身边所有能利用的一切人和事让自己过得舒服。虽说城外的平民窟里住的都是穷困的平民,可来往路过的商人却不少,清平郡主一点儿也不相信他会乖乖认命,让自己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再说真要没点本事,他怎么可能进得了城?分明就是故意将自己弄得狼狈,想要引她心软。
至于他的目的,清平郡主想了想,心中有了猜测:“你那几个儿子岁数也不小了吧?怎么?想利用我说服我娘放你们一马,甚至是让那几个小王八蛋参加科举?我告诉你,别做梦了,就算你把他们教得再好再有才学,他们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男人脸色一变,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一眼就猜中了自己的心思,又见她扭头就走,他再也忍不住眼神一冷,假意要拉扯她其实是露出了藏在袖子里的利刃:“昭儿你听我说……”
腰间突然被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猝不及防的清平郡主愣了愣,猛然睁大眼睛:“你?!”
眼看计划得逞,男人再也不做掩饰地露出了眼中的厌恶与得意:“乖女儿,刀刃无眼,你可千万别乱动,不然……”
话还没说完,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空而来,在他眼前碰的一声炸了开来。刺鼻的粉末顿时洒了他满脸,男人大惊,想说什么,手腕就被人狠狠按住了,同时身前一空,清平郡主已经被人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