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罗用在入职第一天的强硬表现,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人当面再来找他的麻烦。毕竟谁也不想当面被人踩,若是被人踩得多了,low逼形象深入人心,将来再想出头可就难了。
那天当面对罗用发难的那个学生,不就被他说成脑子不好,后来那个助教也没得什么好,虽然背地里他也跟人抱怨那罗棺材板儿太难说话如何如何,但是在这官场混的人,哪个又是真正没脑子的,当面应和几句,背地里瞧他笑话的人也不在少数。
在这长安城中,也有不少人关注罗用在太学那边的动态,自那头一日的小插曲过后,之后接连几日,便再没了动静,听闻他教学也是很认真的,每日早早到学校报到,从未有过迟到缺勤的情况。
然后渐渐的,有些人又开始抖起来了。
“那棺材板儿现如今如何了?”
“不如何,安分得很。”
“啧,到了这长安城,就该跟着这长安城的路数走。”
“正是。”
“他若是不安分,你们便教教他在这长安城中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还用你说。”
也就在第二天,这个昨天晚上刚刚在外面跟人吹过牛逼的学生就傻眼了。
这一日上午,轮到他们班上数学课,待到了上课时间,只见那棺材板儿抱着一摞纸张走进教室,然后随手将它分成几叠,放在前排那几个学生的书案上:“每人一张,往后面传。”
前面那几个学生打开那些纸张低头一看,只见那上面印着密密麻麻一整卷的算术题,案首那里印着一行大字:“贞观十一年十一月太学算术考试第一旬(1)”。
大字下面又有一行小字:“本试卷共60个小题,总分100分,考试时间为六刻钟。一、计算题……”
这时候,后面的学生很快也都拿到了自己的那一份考卷,一看之下,教室里登时就有些骚动起来。
“这是甚?”
“这个一百分是个甚意思?”
“怎的这么多题?”
“这卷子是他自己印出来的?”
“莫要吵吵。”罗用拿起戒尺轻敲两下书案:“再有交头接耳的,全都按作弊处理。”
“罗助教,这个分数是什么意思?”有一名学生出声问道。
他们从前也有考试,不过从来没有分数这一说,通常就是评个优等中等末等的,虽然也能区分谁的功课好谁的功课不好,但大体总还是有些模糊,罗用提出的这个一百分的概念,倒是十分新鲜。
“满分一百分,六十分以下都算不及格,谁若能考得满分,我便请他在阿姊食铺吃一旬的早饭。”罗用这时候说道。
“吃什么自己点吗?”一个学生听了,笑嘻嘻问道。
“随便点。”罗用大方道。
阿姊食铺现如今要说价钱最高的,也就是那些水果罐头了,一小碗便要三文钱,稍微大碗一点的就要五文钱,以这些少年人的饭量,若是要点罐头,一顿饭随便吃掉大几十文不在话下。
“无论有多少人考得满分,你都请?”这棺材板儿口气还挺大,一顿饭就能给他吃掉大几十文,一旬十日,就是大几百文,若是再多来几个考得满分的,岂不就是好几贯钱?
“你们尽管考考看,我请得起。”罗用笑眯眯道。
被他这么一激,这些少年人的好胜心果然就被他给激出来了,一个个都抱着绝对要吃穷这块棺材板儿的决心,埋头做题去了。
这份卷子的第一部 分,就是三十道计算题,无非就是一些加减乘除法,这些学生原本就有算术基础,这几日又跟着罗用学了一些,这时候做起来倒也不难。
算术题后面就是十道选择题,有些个做不出来的,看到这种题型,不免就有些暗暗心喜,甲乙丙丁任选一个,碰碰运气说不定也能中。
后面的填空题稍微就难了一点……
等到了最后的应用题:龟兔赛跑,赛程总共六里路,乌龟每刻钟爬30丈,兔子每刻钟跑四里路,兔子觉得乌龟跑太慢了,于是它跑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这是什么鬼!
很多学生看着看着就被绕晕了,那只傻兔子干嘛要边跑边睡,它一刻钟都能跑四里路,一刻半钟不就能跑完全程了,跑到终点再睡不好嘛!!!
罗用手里拿着一把戒尺,脚下踩着一双鹅绒室内靴,慢悠悠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太学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大教室里没有火炕,这大冷的天,为了保证采光,教室靠院子那一面的帘子还不能全部放下来,这时候外边正纷纷扬扬地飘着雪花,屋子里虽然燃着好几个炭火盆,许多学生自己也带了暖炉,但依旧还是很冷。
罗用这时候身上穿着一套厚厚的羊绒毛衣裤,外边又穿了一件絮了绵的长袍,脚上又是羊绒袜又是室内靴的,倒也还好。
再看这些学生的穿着,大多都穿得很不错,华贵又保暖,但也有那么几个穿得比较朴素单薄的。
罗用知道在眼下这个年代,为官的若是不捞外快,又没有一个富裕强大的家族做后盾,单单只靠一份俸禄,生活还是比较拮据的。
就算是在一些比较有能量的家族当中,很多年轻人每个月的花用也都是有定额的,真正可以随意花销不愁没钱的人还是比较少。
所以罗用开出的满分奖励,对于不少学生来说,其实还是比较有吸引力的。
瞅瞅这一个个抓耳挠腮做应用题的模样就知道了,整整一旬的免费早餐,这些学生大多都不想错过。
“时间到了,交卷吧。”六刻钟以后,考试时间结束。
“啊!!!”
“最后这道题你做出来了吗?”
“多少多少?那只兔子到底睡了多少时间?”
“一刻钟?你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