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横竖就是不走了,非闹着要休息,郭安也是无奈,只好下车去与他们说话。
眼下这个时节,河东道的气候着实不错,日头暖洋洋地晒着,并不烫人,风也和煦,虽已进了夏季,却并不像长安城炎热。
几人正在路边说话休息,却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人远远行来。
这条路倒也不算荒凉,一路上时不常就能遇着行人,这会儿见着两个人,半点也算不得稀奇,只那两人身下骑着的那是什么物件?
也不是牲口,跑得却那般快,而且还不像马匹那般跑起来就会上下颠簸,看起来竟是十分地平稳,待行到了近前,前方道路上有一个水坑,只见他们一前一后,手里握着的把手一歪,身子一斜,咻一下便从水坑旁边掠过,那身姿动作,便犹如那天上的燕子一般,轻盈又快捷。
这几人皆是看傻了眼,等那两人都走出去老远了,这才想起来要喊他们过来问问,结果一喊两喊的,对方愣是没听到。
事实上又哪里是真没听到,假装罢了,这些天他们骑着这脚蹬车四处行走,遇着个人都要被拉住了问上半天,这几个人刚刚既然没有反应过来,那他们自然是要瞅准了机会赶紧跑了。
“是否要策马去追?”一人问道。
“罢了,此二人像是在赶路,不如去西坡村看看,待我问过那罗三郎,他应是知晓此物。”郭安道。
既然郭安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都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就不再休息,各自上了马车,策马飞奔,前往西坡村。
有那两三人同乘的,这一路上免不得就要聊上几句。
只见在这一条土路上,几辆马车颠簸着前行,车内的人却坐得甚至安稳,丝毫不见东倒西歪的糗态,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贵族底蕴?
……
“你们看刚刚那东西,可是车?”
“必定就是了,我看它分明是由木头所制,行在路上却是那般轻盈快速,必定是由能工巧匠精心打制。”
“不想这乡野小村,竟能有此般奇物。”
“什么奇物,我看分明就是神器,如此鬼斧神工,想来那人必定是鲁班再世。”
……
……
“别处的车不是要用人力去推,就是需得牲畜去拉,这里的车竟然能用脚蹬,着实神奇。”
“用脚蹬自然是更加省力,君不见那娇滴滴的小娘子,手里头怕是连一斗米都提不得,腿上却也能支撑得起百八十斤的身体重量,行走自如。”
“兄台此言差矣,扣除了双腿的重量,谁人还能有百八十斤?有那百八十斤的,便不是娇滴滴的小娘子了,哈哈哈!”
“没那百八十斤,总也有个大几十斤,横竖是比手上的力气大。”
“确实是这个道理。”
……
……
“今日有缘得见此奇物,便是卖了这匹马,我也是要买一个那种车的。”
“早知便不在外面晃荡这般久了。”
“云兄身上可还有余钱?”
“并无。”
“果真无?”
“当真无。”
“不知那车子要多少钱,郭十五,你知这离石县城有当铺没有?”
……
这几人心中纷纷都想着,便是价钱再贵,也一定要买得了那车,到时候带回长安城中,大街上那么一骑,非得把那些昔日好友都给眼红死。
只不知那车子究竟作价几何,身上这些铜钱是否够了……
这几人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来到了西坡村,找到了罗三郎一问,对方报出来的价钱,却差点没叫他们把下巴给惊掉了。
“什么!竟然只要三百文!你此话可是当真?”说话此人因为吃惊过度,声音便比平常高出几分。
“……”院中不少人纷纷把目光投到这几人身上,这又是哪里来的有钱郎君,竟是不把那三百文当回事。
那一斗粟米若按五文钱来算,那三百文钱,可就是六斛粟米,五六亩地一年的收成都在这里了,还得是在风调雨顺的年景,田地还不能太薄。
前些天,那衡木匠父子三人刚刚打造出这种车子的时候,村人们便明白了它的好处,像这种用脚蹬的车子,不用说,肯定是比手推肩挑更省力气啊,而且走得也快。
当时就有那胆子大的年轻人骑上去,在村子里的土路上来来回回地溜达,刚开始的时候还是用的两条腿在地上划,划着划着,划出感觉来了,就敢上脚去蹬了。
村民们看着他身轻如燕地在那条土路上穿梭,心中俱是震撼,原来不用骑马,人竟然也能跑得那样轻松那样快。在那一瞬间,很多人甚至觉得,有生之年若是能得一辆这样的车,纵是死了也无遗憾。
奈何那衡木匠却说,一辆这样的车,要卖三百钱。西坡村现在几乎家家户户做豆腐卖,攒了这小半年,家资肯定也有一些,只是叫他们一下子拿出这三百文钱,心中还是十分不舍。
刚刚虽然也有过那一霎那的目眩神迷,只是冲动过后,理智回归,那钱便再也拿不出来了,那可是整整三百文钱啊。
还有那些附近村子里的年轻人,得了消息,纷纷跑过来看究竟,只是在听说了这一辆车子需得花三百文钱才能买得的时候,个个都是一脸的遗憾和惋惜。
不过那罗三郎也说了,若是没那三百文钱,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一个是那车链条,只要能做十个链条出来,便可换得一辆车。
那链条的结构倒也不算特别复杂,就是比较精细,每一截链条都是由好几个小零件组成,其中有两个薄片,两头俱是带孔,还有两个圆环,将两个圆环夹在两个薄片的两端,四个小孔两两相对,再在孔中穿两根小棍,链条的一截便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