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石县这边的粮价还是比较便宜,比朔州太原都要便宜一些,他们这千里迢迢的赶着牛车过来了,空车回去太不划算,好歹运些价格低廉的粮食回去,就算是运到太原城去倒卖,多少也能赚一笔。
至于住宿,刚好罗家附近那个院子也修好了,这些天便让他们都住在那里,只要在屋里多铺几张床,挤一挤
便能住下。出门在外的,这些人也都没有那么多讲究,能在这村子里休整几日,吃得饱睡得香,就比在路途中的时候强了不知道多少。
待到这一行人离去,时间已经是四月中旬,春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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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中,四月飞花,正是踏青好时节。
近日城中士族子弟人人皆知,那杜七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色彩各异质地柔软的袜子,听说十分地保暖,若是穿上那样的袜子再套上一双皮靴,那脚底下就跟揣个暖炉似的。
只是那杜七郎说自己总共也才弄回来没几双,轻易不肯分给别人,然后近两日就有一些人拿着礼物找他换袜子去了,有人换着了,有人却没换着,不知是拿去的东西不合那杜七郎的心意,还是拿东西的人不合杜七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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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俊林的舅舅姓候名蔺,就职弘文馆,任校书一职,从九品上。
虽为微末小官,但好歹也算是在这长安城立住了脚,早前又把他那外甥给接了过来,打算放在身边好好培养。
这一日,侯蔺也像往常一样去弘文馆上班,他自觉并无什么不妥,只不知为何,不少同僚和弘文馆中的学生,却个个都盯着他看,看的侯蔺心中一阵纳闷。
平日里百般表现都不见有人这么注意他,今天他也什么都没做啊,一个个的都盯着他看什么呢。
“候校书,来来,我们问你个事。”
“甚事?”
如此这般一番交流过后,侯蔺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些人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脚上那双袜子。
近些时日他花费了许多功夫在自家那外甥身上,也不怎么跟这些人出去交际饮酒,消息倒是有些滞后了,那杜七郎的事情,竟是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说。
现在他们的这些同僚们就问他了,是不是知道这个袜子的出处,能不能帮他们一人也弄一双过来,至于为什么,那自然是为了出风头了。
在这个年代,选官大多是不靠科举的,科举制度在这里还只是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北鼻,根本不是那些士族大家的对手。这时候的人想当官,一个是靠家庭背景,还有一个就是靠名声了,名声越响的人越容易得到上层的关注,然后就越有机会出头。
同僚们既然都这么说了,侯蔺自然也不好推拒,事实上他也不想推拒,因为他既想和同僚们打好关系,又想出风头。
然后这一天晚上,侯蔺回到家中以后就对乔俊林说了,他和他的几位同僚商量好了,要安排两个仆从去西坡村买袜子,叫乔俊林最好给他们一个信物,免得等人到了那边,又生出别的波折来。
“这一来一回,怕是就要入夏了。”乔俊林抓了抓头发,他这时候正啃书本啃到头昏脑涨,完全想不通这些长安人究竟想干什么。
“无碍。”候校书表示入夏也不妨碍他们要穿羊毛袜决心。
至于信物什么的,乔俊林伸手摸了摸怀中那张纸条,想想又有点不舍得,于是他便弯腰把自己脚上穿着的那双袜子脱下来,给他舅舅递过去。
“……”候校书默了默,伸手接过了那双袜子。
这样的袜子他自己也有一双,但他却并不打算拿去给人当信物,因为他还得接着穿啊,京兆杜氏家的七郎可是长安城中的风流人物,那杜七郎有的东西他也有,这是一件多么露脸的事啊。
第30章 深入人心
农历四月,两场春雨过后,春意更浓,早前飞往南方去过冬的燕子们,纷纷也都飞了回来。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化肥,地里头长了虫子,除了依靠人力去捕捉,再来就是依靠燕子青蛙这些动物了,西坡村多旱地,蛙类比较少见,燕子常见。
村人们希望燕子能够喜欢他们这里,每年都能回来,而不是去往其他地方,所以对待燕子都十分友好,就差把它们供奉起来。
若有顽劣小儿敢拿了木棒笤帚等物去捅那燕子的泥窝,一顿胖揍绝对是免不了的。莫怪父母心狠,实在是燕子之于农人实在太过重要,若是惹恼了它们,这些顽劣小儿将来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挨一顿揍算得了什么。
事实上燕子也是恋旧,去年在哪户人家屋檐下筑巢,今年大多依旧去往那里,去年的小燕长成了,今年又跟随父母回来,各自组成新家庭,修筑新巢。
有一对燕子选择在罗家院子里筑巢,罗用他们都很高兴,家里那两个小的,更是成天的蹲在屋檐下,看着那两只燕子一点一点地衔着泥土回来,一点点筑成一个燕巢。
天气暖和起来,六郎和七娘那两个最近也活泛开了,没事就在院子里追着那几只小鸡乱跑,跑得高兴了,就发出一阵咯咯咯地欢笑,那些小鸡也被他们追得叽叽喳喳乱叫。
这兄妹俩虽是双生,长得却并不十分像,毕竟还是异卵。
七娘那小丫头瞅着就是个机灵的,六郎却是长得比七娘斯文秀气些,两个人年纪一样大,也是常常要打架,每次打完了,六郎往往都是哭鼻子的那一个,没办法,打不过啊。
罗用从屋里出来,牵来驴子套上车子,下边那两个小的见了,连忙就围过来:“阿兄阿兄,你去哪里哇?”
这俩小豆丁过年也说有四岁了,其实还不到三周岁,也能说些话,就是咕咕哝哝的,有时候也不太清楚,从前那罗三郎还没出事那会儿,他俩还没怎么记事,后来罗用醒过来,他俩也是有些认生,只是好吃好喝地喂了这几个月,早都给喂熟了。
“阿兄去地里浇肥,你俩乖乖待在院子里。”罗用从墙根下提了几个木桶放在驴车上,又拿了一个长柄的水瓢。
“阿兄,我也要去浇肥。”六郎奶声奶气道。
“我也要浇肥,我也要浇肥。”七娘也跟着喊。
“五郎,五郎。”罗用站在院子里喊。
“作甚?”五郎从小卖部那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你带六郎七娘玩一会儿,别叫他们乱跑。”罗用拿这两个小的没办法,于是便喊五郎过来帮忙。
“他们不会自己玩。”五郎哼哼唧唧:“我还要干活呢。”
“你好好带他们玩,等他二人将来长大了,都能给你帮忙。”罗用哄他道。
“那要等多久?”五郎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