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程行止给顾盼挑了辆银色跑车,价格减去零头,两百三十万整。
这个价格,程父付款的时候还嫌低,连带着看那车也觉得毛病多,衬不上顾盼。
程母悄悄伸手掐了他一把,制止了程父准备出口的长篇大论。
顾盼整个人都是木的。
第一次见面就送几百万的礼,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偏偏她还拒绝不了。
因为边上的江裴也正跃跃欲试地想给她买另外一辆同品牌同系列的红色跑车。
江裴说她长得明艳动人,配红色更适合,还幼稚地想抢在程父之前付款。
一老一少在财务室争相付钱,差点闹个急赤白脸。
顾盼借口去填资料,和章敏单独进了一个接待室里。
一进去,她把门关上,总算找到机会问:“敏姐,你怎么到这儿上班了?”
章敏本身是个高学历能力强的人,即便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至于落到出来卖车的程度。
“你也觉得卖车说出去不好听啊?”章敏也收了在外面那副公事公办的笑脸,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脸。“其实这工作挺好的,除了一天到晚笑,脸僵之外,没什么毛病了,工作轻松,工资也不错。”
章敏交际能力强,当个销售,向人推销产品,对她而言确实是个能轻松应付的工作。
可再轻松,对章敏来说,也不是最好的选择。
顾盼还是不明白她为何作出这个选择。
“好了,实话跟你说了吧。”见顾盼一脸疑惑,章敏意简言赅:“这店是我爸的私人产业,连续三年都是亏损状态,今年如果还接着亏,就得关了。我爸的意思是,只要我能把这店盘活,寰宇集团随时欢迎我入职。”
顾盼松了口气,听这意思,章敏和家里已经和解了,她还以为章敏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干这份工作。
但顾盼更疑惑了:“既然是这样,敏姐,刚才你怎么还忍得下这口气,任凭梁安和李柔羞辱你?”
“心里有气不发才叫忍。”章敏说,“我心里并不气,因为我知道现在梁安花的每一分钱,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变成他的催命符。这些钱,他花得越快,死得也越快。”
梁安现在账户里的钱,都是公司的款。而他挪用公司款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数额小,加上有章敏替他兜底,还能填补上去,没让股东们发现。
最近他的胃口被接二连三拿到手的项目撑大,一笔笔小则几万多则百万的款项流入他私人账户里,数额太大,填补不上,公司的账目已经开始出现漏洞。
暴雷是迟早的事。
而章敏刺激梁安高消费,就是想加快梁安被清算的速度。
“我从前听信他花言巧语,以为他是我知交,是我此生至爱,不惜与父母断绝关系,和朋友交恶,摒弃我所有一切,结果他骗了我。我识人不清,落得如此结果,我认。”
“但他骗了我,也该付出代价。我从高处摔下,曾痛苦得夜不能眠食不下咽,这种滋味,我也想让他尝一尝。”
顾盼怔怔看着章敏,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这边的事也告诉她。
就见章敏捻去了眼角的泪,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眼中了然:“你且等着看,梁安得意不了多久了。”
…
很多事情,在开始走向结束时,就会有迹可循。
在外人面前还春风得意的梁安,在顾盼面前显露出颓势时,是从一个电话开始的。
电话是习静打给顾盼的。
顾盼从建安离职后,习静在财务部里就彻底成了一个打杂跑腿的边缘人物。
每天的工作内容除了打印资料复印合同、去税务申领□□、银行打印对账单,就再也没有接触过什么核心的财务工作。
这天习静打电话给顾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顾姐,梁经理让我开几份□□,但是□□金额比合同上的金额多了一百万,这是不是虚开□□啊?”
习静口中的梁经理,是梁曦月。
顾盼离职后,梁曦月就正式升任了财务部经理。
顾盼给了习静一个很肯定的回答:“是。”
习静声音抖了一下:“上周供应商开过来的材料□□,也比采购合同上的金额多了五十万。”
顾盼问:“是你联系对方开的□□和签订合同的吗?”
“不是,是梁经理联系对方开的,采购合同也是梁经理签字盖章的。”习静吸了下鼻子,“但□□和合同的签收单是我签字的。”
“那没关系,不是你经手的合同□□,出了事,追究不到你头上的。”顾盼笑笑,安抚了习静两句,又问:“那付款时是按采购合同上的金额付款,还是按□□金额付款,这个你清楚吗?”
“这个我知道。”习静安了心,答道:“付款是分两次转的,采购合同的一百万是从对公户转出去的,多开的那五十万,转入了梁总的个人账户里,说是从梁总账户转入对方公司老板的账户里。”
这是常见的虚开□□走账方式,漏洞太大,经不起税局查。
顾盼和章敏在的时候,从不肯虚开□□,除却法律层面的顾虑,还有能防止梁安伙同外人通过虚开□□来转移公司款项,因此曾一度引来梁安的不满。
现在顾盼一走,梁安果然就用这个手段挪走公司资金了。
顾盼道:“你找个机会,把只要是虚开的发、票,连带合同,全都扫描成电子版存档。至于梁曦月让你虚开发、票,你不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