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甫灿从哪里找来了一群闲着无聊的群众演员,一个个不管穿着什么年代的衣服,跟皇甫灿握手之后,都变成了七十年代的军装(那个时代不管是不是军人都喜欢穿军装)或中山装,从像章到红袖箍一个都不少,这些人也许是得到了指示,一个个的表情严肃,比我cos的认真多了。
皇甫灿看见我们来了,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这两个人我弄不了,得您来。”他指着他们对张强道。
“我知道。”张强看了我一眼,手轻轻一挥,朱老师身上的衣服变成了“列宁服”,整个人也年轻了起来,他轻轻握了握王老的手,王老的衣服也变成了中山装,整个人也年轻了。
黄书郎从口袋里掏出符咒,随手一晃化成一股火焰钻到王老的身体里。
王老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好像是小孩子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揉了揉眼睛,“我这是在哪儿啊?”
“你在大礼堂替学生们开追悼会。”朱老师握着他的手道。
“瞧我,昨晚写了一晚悼词……”他站了起来握了握朱老师的手,“家长们都来了吗?”
“都来了。”张强说道,他一挥手……最前排出现了几十个抱着遗像的家长,他们有农民、有工人也有军人,有的年轻,有的已经年老,有的哭得眼睛红肿,有的表情严肃坚强。
“我得去见见他们。”王老说道,他走向那群家长,一一和他们握手,小声说着安慰他们的话。
“我去叫学生们。”我说道。
“不,我去叫他们。”张强说道,他在自己身上点了点,他的衣服也变成了藏蓝中山装。
过了一会儿,张强带着二十几个学生一直到了礼堂的二楼,他们表情都很严肃,不像是“参加自己的追悼会”倒像是学生在上课,于抗美发现了我,对着我挥了挥手,王四平则还是表情严肃,宋明是这些人里最困惑的一个,他在人群中四下张望,不知是应该跟这些人在一起,还是该离开,我对着他挥了挥手,他看见了我,表情镇定了许多。
皇甫灿在自己的身上挥了挥,她的红裙变成了老式绿军装,张强递给她一个笔记本,她看了几眼之后,拿着笔走到台前客串起了主持人。
她抑扬顿挫地念着笔记本上的主持词,满满的都是那个时代的词汇,“在那个危急的时刻,于抗美、王四平同学没有辜负党和国家对他们的培养,没有辜负毛,主,席,他人家的教导为了人民的生命和集体的财产,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火场……他们牺牲的消息传到学校,传到市里,传到北京……”明明是陈词滥调,不知怎么,我听着竟有些想哭,最后她说道,“下面请王校长致悼词……”
王校长走上主席台,从口袋里拿出折了又折破旧不堪的纸,戴上眼镜,“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学生们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随着他的演讲,一个一个化着淡淡的薄雾,慢慢的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了于抗美和王四平,当王校长讲到,“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学习他们的精神,扛起他们的钢枪,完成他们未曾完成的事业……为伟大的无产阶级……”
王四平笑了,化成一道烟雾散去……于抗美看着他……也跟着离开了。
只有宋明,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王校长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看向坐在下面的妻子……两人相视一笑。
“你这个东西这么做不对!”宋明大声地喊着。
“你是山顶洞里出来的野蛮人吗?”皇甫灿同样大声地骂回去。
我一边吃土豆泥一边听着这两人搞学术争论,黄书郎一边啃鸡腿一边按着摇控器。
“前x大学校长王立志同志因病于x月x日去世,他生病期党和国家领导人多次致电或亲自,慰问,省委,书,记……”
黄书郎继续按摇控器……
作者有话要说: 人的生命到底是长度重要还是质量重要?
☆、第49章 镜灵
城市脚步匆匆, 一些曾经司空见惯习以为长的东西,不知不觉就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
比如修自行车的小铺子, 我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还有两家竞争十分激烈的自行车摊, 现在已经不见踪影。
只是偶尔, 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不经意间一瞥……会看见熟悉亲切的修车摊。
修车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 手指因为常年的劳作黝黑干裂,身上的印着1998年劳模纪念的白色老头已经洗得近乎透明, 黑色的裤子被挽到膝盖上。
“请问……”我停下车走过去,“您是陆师傅吗?”
“嗯。”陆师傅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找您买点东西。”
“不卖。”
“您这里自行车铃、自行车内胎、自行车……”我指着一旁架子上的一堆东西, “难道都不卖?”
“不卖给你。”他白了我一眼道,他站起身, 拿抹布擦了擦手,“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你要买的我不卖。”
“订制呢?”我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递到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图纸, 眼睛就直了,伸手想要去拿……
“五万块,需要什么零件您尽管开口。”
“我要的零件市面上买不到,只有一个地方有。”说完他接过图纸,“您什么时间要货?”
我看了看手表, “明天这个时候。”
他看了眼我的车……“时间有点紧啊……那是你的车?”
“是。”
“你载我去趟东马路旧货市场。”
“啊?”东马路在城市的边缘, 是著名的“破烂市场”,小到二手衣服,大到二手汽车, 在那里都能找到。
我开车载着他到东马路,在他的指点下在一家卖旧家电的商铺前停下了车,“你等一下,我找一下停车位。”
“不用,你放我下来,我等会儿自己想办法回去。”他说道。
“好吧。”
东马路这边车多且堵,我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准了机会将车开了出去,却又陷入晚高峰堵车的大军,就在我看着前方半个小时才移动了不到十米的车流发愁的时候,扭过头瞧见修车人骑着一辆三轮自行车,车上满载着二手微波炉、二手小冰柜,还有别的乱糟糟的二手家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