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你怎么……”她哑着嗓子说。
婵九问:“你为什么脸那么红,头上那么烫?”
新媳妇支撑着坐起来,披上衣服:“我受了寒气,怕是病了。”
她见婵九邋邋遢遢浑身泥泞,满脸的黑灰,头发乱糟糟的,发梢还烧焦了一小截,一点都不像先前的那个带点儿妖气的美人儿了,便问:“大王,你怎么了?”
婵九摆手说:“唉,一言难尽……姐姐,有吃的吗?”
新媳妇指着桌子,嫂嫂送来的早饭、午饭还摆都在上面,她病了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婵九也不客气,坐下要吃。忽然想起什么,从身上解下一个包袱,平平放在新媳妇膝上:“帮我照顾一下,随便弄就好,不用太紧张,他不咬人的。”
新媳妇于是看到了那个婴儿。
“……”她内心的震动简直难以用语言表述:大王竟然有孩子,而且还这么小!
这么小的孩子就能带出来打家劫舍么?万一冻了、饿了、病了、伤了怎么办?万一兵荒马乱丢了怎么办?这当娘的也太粗心、太狠心了!
新媳妇连手都发了抖,慌忙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这、这、这难道是你……”
婵九塞了满嘴的鸡蛋羹,举着勺子挥了挥:“姐姐,不要问了,和你也说不清。”
“好,我不问!”新媳妇生气了。
她怒想:没心没肺硬心肠的粗人!你大姑娘家独身带着个孩子,却不懂得好好过日子,成天西转到东、东转到西,这下好了,让人欺负了吧?!
她跳下床,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两件贴身绵软的衣裳,把婴儿裹了起来;又找出一条小被子,也许还是她小时候用过的,笨手笨脚地给婴儿打了个蜡烛包。
婵九笑眯眯地看着她做,说:“你这样会热着他的。”
“胡说!”新媳妇怒道,“孩子这么小,你连一件贴身小衣都不给他穿,数九寒天的,不怕冻坏了他吗?”
☆、第28章
在从树林走到新媳妇家的路上,婵九已经发现寒山变的婴儿并不普通,简单来说只是身体变小了,法力却还在,甚至在他的额头附近,都能看见隐隐流动的真气。
她初开始是把婴儿贴胸抱的,还用破衣服裹了好几层,后来觉得越来越热,婴儿也躁动不安,她便试着把他抱在手里。结果遇到寒气,小宝宝反而平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顺安稳了。
并且这宝宝只哭了一小会儿,而后只是睡。婵九在烧焦的树林中找路,从上午走到了下午,他连眼皮都没有睁开过。
普通的婴儿,总会饿醒了要吃奶吧?
新媳妇抱着婴儿坐到婵九身边,脸上还是又担忧又操心的神情。
婵九已经喝完了鸡蛋羹,正准备吃肉丝细面,见新媳妇有话要说,便示意她赶紧。
“那个……”新媳妇想了想,期期艾艾地问,“那位……和你一起……”
她想问:那位和你一起的,穿黑色袍子背着剑的英俊少侠到哪里去了?
婵九嘻地一笑,指着婴儿说:“你问他吧。”
新媳妇的少女心哗啦啦碎了一地:果然,孩子他爸跑了!
——唉,这世上的男子,丑的么糟心,美的么负心,哪里有个真心待你的人儿……姑娘大王和少侠品貌多么般配,连孩子都有了,偏偏少侠白长了那样的俊俏的脸蛋,却比虎狼还恶毒十分,往日的恩情说抛开就抛开,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了!……唉,自己呢?姑娘大王好歹和少侠还有一段比翼齐飞的日子,自己嫁了个丑陋粗俗的丈夫不说,还摊上那样的恶人公婆,被那样的作践折磨,真是命苦赛黄连,不知道该和谁说去!
新媳妇扭身,抹去眼角的一滴泪。
婵九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知道了也懒得理会),迅速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又问新媳妇要衣服穿。
新媳妇未嫁人时也是娇养的闺女,柜子里全是只穿过一两次的新衣,有浅绿配鹅黄的,有杏花红配梨花白的,有天蓝配湖绿的,婵九拿了一身,又跑去她哥哥嫂嫂房里再顺一套。
新媳妇的哥哥正在午睡,被婵九在额头上按了个昏睡咒,吸了两口精气。她回到新媳妇房中,粗略梳洗后抱过孩子,向新媳妇告别。
见她跳出窗户,头也不回地走了,新媳妇叹了一口气:比翼齐飞又能怎样?还不是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也不知道少侠如今在哪里?”她喃喃,“真作孽哦。”
“去哪儿?”婵九问婴儿寒山。
婴儿怎么可能回答她,只顾自己睡觉。刚才他哼唧了一阵,后来婵九把小棉被解开,他觉得舒服了就不出声了。
婵九打了个哈欠说:“先找地方睡觉吧,我已经很久没合眼了。”
他们从新媳妇家出来,正沿着河岸往前走,寻找渡船过河。可现在时候不对,走了半天别说船,连皮筏子也没看见一只。
突然,婵九腰上的青芝剑“嗡——”响了一声,声音清越,连绵不绝。
宝剑被摩擦或者挥动是会发出剑吟的,但绝不会这样明显。婵九意识到从刚才起青芝剑其实一直在响,只是自己埋头想事儿,忽略了。
“莫非是感应?”她陡然明白过来,寒山的剑一定在附近!
她四下张望,不在地上,那就一定在河里!
她冲到河边往下看,河水浑浊,流速又快,哪里能看出剑的影子。
她慌忙把青芝的剑举高,也不管有用没用,就这么到处挥。
过了片刻,河流中央起了一个小漩涡,渐渐地,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深。
“在那儿!”婵九兴奋道。
躺在河底的寒山剑不但与青芝剑相互呼应,而且还感应到了主人就在附近。
哎呀呀,怎么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