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只说你有可能会来这里。”尹光年坦白道。
钱卓青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她和老板起过两次冲突,也是到处找不到人,老板就指示我去一个车站找找,后来真的在那里找到她,我不清楚这个地方对于她的意义,这是老板父女俩自己的秘密。”
尹光年悄悄观察梁暖,见她出神地望着右方某个方向,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月光下的侧脸忧郁,像个易碎的娃娃,散发着脆弱却摄人心魄的美丽。
“我……是在这里送走我妈妈的。”她艰涩开口,主动揭开了心中最深的那道伤口,“都过去那么多年,那天的场景还是在我脑子里忘不掉。爸爸伤心的把自己关在书房,我追到这里,那个男人就在车里等她,我死拉着我妈的衣服不松手,她可真是狠心的女人啊,硬生生把我的手掰开,我是她的女儿啊,我的手我的心那么痛,她却还是要走,她说她没有爱情会死,求我给她一条活路。”
“你听到没?”时隔多年,梁暖依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个可笑的女人抛夫弃女,却还求我给她一条活路。”
尹光年眼中有不忍,他没有开口,只做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在这个地方,见过这世界上最自私的爱情。”梁暖满脸嘲讽,月光洒在她冷漠的脸上,令她的表情透出一丝冷酷:“我真希望她死了,这个天真的老女人,她现在应该明白爱情这种东西最不是东西了吧?男人昨天还说着我爱你,今天就可以对着别的女人甜言蜜语,什么痴心多年,什么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全是假的!”
她义愤填膺,尹光年却站起来:“回去吧,你淋雨了,会生病的。”
梁暖不动弹,眼中有一抹冷光:“怎么,说你们男人坏话,你听着不舒服了?”
“别人怎么样我无权评论,我只做好自己。”尹光年看了一眼她脚上脏兮兮的鞋,她右脚的高跟鞋鞋跟断了,她的脚后跟甚至有血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走到这里,还淋成了落汤鸡,大小姐任性起来真是让人头疼。
心里叹了口气,他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来:“上来吧,我背你。”
见身后没动静,他转头看她,见她满脸迟疑,皱着眉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看日出吗?”
“我都那么惨了,你还凶……”梁暖一边嘴碎唠叨,一边磨磨蹭蹭地爬上他的背,别扭地搂着他的脖子,心里庆幸他没有看到她脸红的样子,尹光年触碰到她冰凉的肌肤,心里却在担忧她淋了一夜的雨,明天八成是要生病了。
夜很静,雨后的夜空像被洗刷过一般宁静致远,梁暖乖顺地趴在尹光年的背上,有车经过,也只当他们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大半夜不睡觉,一心出来寻找所谓的“雨后浪漫”。
梁暖脸有点烫,伏在他肩上闷闷地问:“我是不是很像拖油瓶?”
尹光年笑了一下,“哪有那么重的拖油瓶。”
“你有腰伤,背着我,腰会不会有事?”梁暖语气不安。
“很多年了,早恢复得差不多了,偶尔会复发。”尹光年云淡风轻的语气,又开起玩笑,“只是你不能再胖了,再多几斤,我这腰伤就肯定要复发了。”
“胡说,我明明很瘦。”她知道他是存心开玩笑逗她高兴,心里暖暖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笑容。
趴在他的背上,心里莫名踏实,这一路风雨里感受到的孤苦无依也在此刻烟消云散,梁暖沉溺在这种安心里,内心甚至允许自己在这个深夜放纵一回,眼见尹光年的车就在前方,她悄声请求着:“我还不想回去,想再走走。”
“好,那我们就再走走。”尹光年爽快答应。
他就这样背着她在路上走着,尹光年稳稳地托着背上娇弱的女孩子,仿佛要与她一起走到天荒地老。梁暖看着地上他们俩亲密的影子,想起本应该背着她的人是肖诚,昨天他还是她的男朋友,今天他却成了别人的未婚夫,纵使她自诩是打不死的小强,也不能接受这般戏剧化的人生,心碎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她委屈地想哭。
然后就真的哭了。
在被人羞辱的时候忍着没哭,在车站坐了一夜也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在尹光年的背上,哭得像个傻瓜。
起先是压抑的啜泣声,很快啜泣声变大,痛哭的声音在这夜里被放大,听得旁人心也紧紧揪起来。
大滴大滴眼泪淌下来,尹光年的衣服领口也遭了殃,这般痛哭了有几分钟,梁暖觉得自己满脸鼻涕眼泪太过丢人,抽噎着警告:“不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