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围观的人都伸长脖子往前看去,护在晏回身前的暗卫自发地弯下了腰,方便两位主子看热闹。

只见绳网中最大的那条鱼是青黑色的,鱼鳞锃锃发亮。此时这鱼半个身子仍在水里,只露出一个硕大的脑袋,留在水里的鱼尾巴啪啪啪胡乱抽打,网鱼的汉子都被溅了一身冰水。

正所谓如鱼在水,鱼在水里的劲头极大,七八个汉子卯足了劲儿才把这一网鱼慢腾腾扯上岸。

终于得窥全貌,这条鱼约摸三尺长,比唐宛宛还要粗。宛宛一脸惊奇,喃喃道:“我还是头回见这么大的鱼呢。”

围观的人都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絮叨:“当真是鱼祖宗啊,这得上百斤了吧?”

“好家伙!前年我见到的那鱼八十来斤,这条看着比那条个头还要大。”

“这螺蛳青本就最能长,往年网着的大鱼常常都是这种鱼。”

大约是离开了水,鱼祖宗更惊慌了,一条粗壮的尾巴竟能把同网中的小鱼抽飞,周围愣是没一个人能上前的。只好又拎着网往外走了几步,防止它跳回水里去,这才把网里的小鱼一条条捡出来。

两个壮汉抬着鱼祖宗放上大铢秤,十几个大秤锤丢上去,总算两头平了。称鱼的汉子一声大笑:“九十六斤,祥瑞之兆,大吉之兆啊!白银百两起!”

唐宛宛啧啧称奇:“真是贵啊,平时一条斤半的鱼卖十几文,这不足百斤的鱼就要百两起了。”

“你一个官家小姐,从哪儿知道普通鱼卖多少钱的,难不成天天去市集?”晏回不由好奇。

唐宛宛摇摇头:“厨房的花用都是由小厮去采买的。但我常去街上玩呀,秀水街有好几个鱼贩子,他们吆喝的时候顺便听那么一耳朵,这就记住了。”

晏回笑笑,心说难怪她学问作得不如何,原来心思都放在别处去了。

方才起网的时候围观者叫得欢,这会儿周围却没人喊价。毕竟都是来瞧个热闹看个稀罕的,百两银都能在城东买个一进的小院了,谁来买这么条鱼?

鱼老板也不愁,笑眯眯支开一个马扎坐在冰面上,这边称鱼那边收钱,开始卖普通小鱼了。那大鱼在冰面上活蹦乱跳的,冬天鱼儿脱水还能活好几个时辰,左右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过一会儿大户人家就会主动上门了。

晏回跟旁边的暗卫耳语两句,四名暗卫走进人群,掏了一百二十两抬着鱼祖宗回来了。

直到坐上了马车,唐宛宛仍是痛心疾首:“老爷您真是太浪费了,这么大的鱼蒸不能蒸煮不能煮,买回来能做什么用啊?难不成真当祖宗供起来?”

“浑说什么!”晏回在她后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骂:“老祖宗在天有灵都听着呢,你把一条鱼拿来跟他们相比,小心夜里着了梦魇。”

唐宛宛这才迷瞪过来晏家的老祖宗都是什么人,生怕祖宗们半夜托梦,忙仰起头朝天上拱手赔了个不是。

一百二十两买回来的鱼祖宗,唐宛宛还当陛下有什么大用,结果当晚就把这鱼给上笼蒸了,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蒸笼。

宫里头吃鱼要么是熬烂了做汤,要么是整条上桌,讲究全须全尾,图的就是个吉利。

“尝尝可好吃?”晏回问她。

算是半个老饕的唐宛宛仔细品了品,坦言:“肉有点老。”

晏回笑了笑,这鱼起码活了二十来年,肉质自然不嫩,也就是讨个吉利。两人吃了没多少,剩下的都给宫人分了。

第47章 小孩

晏回发现唐宛宛最近学习得更认真了, 连关婕妤派丫鬟来请她打叶子牌都不去了,每日回了宫便坐在桌前做课业, 到了饭点匆匆吃完晚膳就又去念书了, 直到戌时正才停,好像明日就要考似的。

晏回每天批奏章批得头昏脑涨, 往常听着唐宛宛喋喋不休一整晚也丝毫不觉得烦, 还能消疲解乏,成了他每日最期待的事。这会儿她猛地安静了下来, 晏回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习惯。

她写课业,晏回翻她的小话本, 总得找些共同爱好, 以防将来话说不到一块去。翻完了手中这册, 他出声说:“你这《人鬼情未了》的下卷在哪儿,怎么找不着?”

“第三排左边。”唐宛宛眼睛黏在书本上,闻言头也没抬地答。

晏回走到书架旁边寻摸半天, 也没找到目标,又问:“怎么找不着?”

唐宛宛只得起身去给他找了出来, 还颦着眉一本正经说:“我认真学习呢,陛下不要吵。”

晏回一向话不多,连批奏章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出蹦的, 只在她面前多说两句。这还是生平头回有人嫌他吵,只好无奈地坐回了桌边。

没人跟他聊小话本的情节,任凭书里的用词再风趣幽默,也觉索然无味了。先前盼着她用功读书, 这会儿人家真的勤学苦练了,晏回又觉得闷。

晚上睡觉的时候上了床,晏回躺下好一会儿了,听到身旁的人呼吸平稳,还以为她已经睡熟了,却忽然被她戳了下腰眼。

腰眼乃人身一处大穴,自然敏感得很。晏回一个激灵,忙捉住她作乱的手,问她怎么了。

“陛下。”唐宛宛仰着头望着深色的帐顶,寝殿里熄了烛,帐上的百子娃娃都看不清模样了,只剩白馒头似的一团团。她说话的声音还挺迷茫:“如果有人跟你穿一样的衣裳,你会不会不高兴呀?”

晏回静默一瞬,很是诧异地问:“谁敢跟朕穿一样的衣裳?这是意图谋反啊。”要真有敢跟他穿一样衣裳的人,那他何止是不高兴,必然是抄家问斩的结果。

“也是。”唐宛宛抿嘴笑了笑,不说话了,捏着他手指上凸起分明的指节玩。

她既然这么开口了,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晏回想了想,针工局做的衣裳足够她穿五年,可那些衣裳多是有规制的宫装,就算常服也都样式端庄,上头绣着孔雀或是五尾凤凰,不好穿去学馆。所以宛宛每天出门穿的是她嫁妆里做的那批衣裳,都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子量身订作的,但是图样子是死的,撞衣裳的可能不是没有。

“你们学馆有人跟你撞了衣裳?”晏回在她脑门轻拍一下,还以为她这一晚上就是因这事介怀,不由低声笑了:“明日你换一件就是了,心眼恁得小。”

“才没有。”唐宛宛轻哼一声,剩下的话没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地想:撞颜色很常见,撞衣裳也不算稀奇,可连着三天都相同这就微妙了。更何况无心和有心的撞衣裳是不一样的,她能感觉得出来。

唐宛宛有点认死理,用惯的东西舍不得换,日常穿用都得有固定的模式。她常用的荷包有六只,常穿的衣裳有六件,喜欢的发式便也准备了六样,正好一周一轮换,每天都没有重样的。

而那人来了不过十来天,就把她这个规律给摸清楚了,连着三天,两人的衣裳、发饰都是一样的,便是小小一只荷包也撞了两回。

唐宛宛每天去得早,坐在靠窗的位置,晌午又不跟大家一起用膳,班上亲近的同窗也不多。旁的女学生可能还没发现这撞衣裳的事,唐宛宛却不会注意不到。

可程盈盈干嘛要跟自己学呢?唐宛宛死活想不明白——难不成是觉得自己穿衣打扮很好看?

次日一大早,絮晚给她梳发已经梳了一半,唐宛宛忽然说:“不要如意髻了,换一个。”

主子难得自己挑个想要的,絮晚自然不敢说什么,心中却有些疑惑。班上都是未出嫁的姑娘,自家娘娘梳过两回妇人髻,叫人看着总觉得怪,感觉跟她的年纪不符,索性按姑娘的发式梳。

如意髻是自家娘娘先前最喜欢的,每六日的第四日就梳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