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入宫赴宴(1 / 2)

我本闲凉 时镜 4910 字 15天前

“蔡先生?”

人在屋里坐着, 陆锦惜一面翻看着手上赖昌刚递上来的账册, 一面听薛迟说话, 可在听到其中出现了这三个字时, 却忽然讶异了一下, 抬起头来, 看着薛迟。

薛迟就盘腿坐在对面, 因为半路上遇到刘进他们,耽搁了许久,所以回来的时候都是小跑的。

这才回家一会儿, 他渴得慌。

青雀的茶才端上来,他就两手捧了,正喝得欢快, 完全没有顾忌地宣扬着自己的“大嘴巴”。

“是啊, 就是娘亲您之前说的那个蔡先生!”

薛迟把脸从茶盏里面抬了起来,想起之前看见真人了, 兴奋的劲儿还没怎么下去。

“刘叔叔说, 他也是才从边关回来, 刚到京城呢。我还跟他说了娘给我讲的故事, 他还笑了呢!”

“……”

现在拿块抹布来, 把薛迟这一张大嘴巴给塞上,还来得及吗?

陆锦惜简直听得心里面“咯噔”的一声, 险些就凉了半截儿!

“你说的,不会是我那天给你讲的那段儿吧……”

“就是那些啊, 草人借箭!”

薛迟完全听不到他娘亲心里面的声音,

眨巴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还把脸凑了过来求表扬。

“您看儿子贴心吧?我娘讲的故事,都比天桥下面说书的讲得好了,就应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娘,您看还是儿子对您好,孝顺吧?”

好?

还孝顺?

陆锦惜看着薛迟这一张近在咫尺的小胖脸,只觉得牙痒手也痒。

她慢慢地将手中的账册放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了一个森然的微笑。

“是很孝顺,所以娘亲相信,孝顺的你一定能体谅娘亲。今天娘亲很累了,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啊——”

薛迟脸上露出了错愕万分的表情,本以为自己会迎来鼓励与夸奖,书能想到竟然是不给讲故事!

他这几天就指着这件事有盼头呢!

这一下,立刻着了急:“哎,娘,怎么就不讲了?不是说得好好的,每天回来都讲故事吗?再说您一天到晚都在府里面,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帖帖的,白鹭姐姐都说您最近得闲儿呢。哪里累了!你骗我,你又骗我!”

站在旁边的白鹭,本来还在偷笑,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简直像是撞上了飞来的横祸,那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她有些僵硬地转过脸去,于是正好对上了陆锦惜那无言的打量。

完了,得罪自家夫人了。

白鹭一看就知道,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看薛迟时便不觉得可爱了:这还是往日那个自己倒霉都要拖一帮人下水的小祖宗啊!

陆锦惜警告的一眼递过去之后,便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她向来是说谎都不会眨眼,骗人都没负担的老狐狸,面对着薛迟这一点不疼不痒的控诉,更是半点压力都没有。

这会儿,笑起来跟朵花似的:“瞎说,娘亲从来不会骗人,只是今天宫里面有旨意下来,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这阵子就不给你讲故事了。”

“你才瞎说,你就是不想给我讲故事了——诶,不对,宫里面有旨意下来?”

薛迟一听立刻就要闹起来,只是抗议到一半,才忽然注意到他娘话里提到的那几个字。

“是皇宫吗?”

“不错。”

圣旨都还在堂上供着呢,宫里来的赏赐也都记了下来登在这账册上,陆锦惜心里面是真的装着这件事呢。只不过……

“你小子,常日里不务正业的,怎么忽然问这个?对皇宫感兴趣?”

“不是不是。”

薛迟连忙摆手,却是把今天不讲故事的事情给忘了,一下想起的,反而是自己半路上想过的事。

“我只是想到,好像今天太师府那边也说有皇宫里的人来,顾先生还去了。但回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站了老长时间。娘,你说他是不是不高兴啊?我是他学生,要不要明天带点甜糕去呀?”

“带甜糕?”

陆锦惜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只觉得前面还在说旨意的事情,她还琢磨顾觉非为什么不高兴呢,可这话题怎么一下偏到了甜糕上?

“这跟甜糕有什么关系?”

“因为吃了甜糕会变得高兴啊。”薛迟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以前我不高兴的时候,璃姐姐就拿甜糕来哄我,一吃了我就高兴了。”

“……”

人名满天下的顾觉非能跟你一样?

真是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陆锦惜不想做任何评价,也懒得打击他,干脆无奈地一扬眉,十分不给面子地敷衍道:“也有道理,那你想带就带吧。”

反正不干她事。

于是,薛迟就这么被忽悠了过去。

他还在那种大人说什么基本就是什么的年纪,也没感觉出他娘的态度太敷衍,只一心沉浸在“我怎么冒出了这么个厉害的点子”的得意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仔仔细细把今天在顾觉非那边学了什么,遇到了什么趣事,一一地说了出来。

说到一半的时候,薛明璃和薛明琅也来了,坐在一起听。

两个小姑娘都听了个一脸的艳羡,陆锦惜便注意到了。

晚间她留了三个孩子用过饭,又陪他们说了会儿话,结果到底还是看他们无聊,又讲了个故事。

只是这一次讲的,不是先前允诺薛迟的白纸扇蔡先生神机妙算的故事,而是换了方少行。

方少行跟在薛廷之身边的时间最短,年纪也最轻,但功劳和本事却是最显眼的一个。

讲他的故事,陆锦惜不会杜撰很多,也一样精彩。

薛迟虽然对不讲蔡修的故事十分不满,但被他娘那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瞪,便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坐那边跟两个姐姐一道听完了。

这时候,陆锦惜才让人把他们都送了回去。

白鹭收拾茶盏的时候,就不很明白:“您先前答应了哥儿要讲蔡先生的故事,奴婢也觉得蔡先生的故事更精彩,今天怎么就不讲了,还换了那个您不大喜欢的方大人?”

这事儿陆锦惜没法儿解释。

她总不能跟人说,我这是怕自己编过头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所以只垂着眸一笑,若无其事地扯了一句瞎话:“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方少行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吧。一碗水要端平,总不能老不讲他不是?”

“哦……”

白鹭想事情从来不深,陆锦惜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没察觉出这一句话有什么异常来。

一旁的青雀,却是想起今天在街上,方少行懒得再听薛迟讲故事,直接离开的事情。

再一琢磨陆锦惜今天讲的故事,一下就有点莫名的感觉。

但这不是她应该管的事情,所以便闭了嘴没说话。

倒是陆锦惜自己,说完了之后,又不禁想起薛迟先前提到的“蔡先生”来。

蔡先生,蔡修。

她早先就听过了这人的名字,知道他是薛况的心腹,三军的智囊。这阵子看卷宗记载,偶尔也会提蔡修一笔,只是很少,也从不往深了表功。

但陆锦惜的眼睛,又是何等毒辣?

她硬是从那寥寥无几的几行字里,窥见了蔡修的谋略与才智。

好几场关键的战役中,都会提到他与大将军薛况一道定计,或者薛况陷入什么困境危难之后,便会由他暂时调遣三军,展开营救。

可以说,薛况能有好几次的死里逃生,多亏了他。

一个是有勇有谋的大将军,本来就已经强如战神。

结果上天还异常眷顾,在他身边放了蔡修这么个睿智的军师,就是一时没考虑周到,有什么遗漏,也都有人提醒周全。

如此,怎么能不百战百胜?

只是……

陆锦惜其实一直有一点不很想得通:似刘进等人这般的,在当年和战后,都加官进爵。蔡修的功劳这样大,怎么就没个一官半职?

甚至,若非她对着奏报一个字一个字地抠,都不会觉得这是个厉害人。

跟在薛况身边多年,出谋划策,忍受着边关的苦寒,却不求名不求利,为的到底是什么?

总不能是一腔热血,一身忠肝义胆吧?

蔡修,是军师。

可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谋士。

陆锦惜莫名想起她先前对“谋士”这二字做出过的判断,眸光流转间,暗自思忖:这人,又算是哪一种呢?

而且战后他没回京城,愣是在边关待了六年。

如今议和的消息传遍了举国上下,匈奴的使臣也已经入了关,过不多久就要入宫朝见。

眼看事将成,蔡修却回来了。

怎么想,怎么觉得似乎不是单纯回京城那么简单。

陆锦惜琢磨着,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一本账册上,于是想起白天宫里来的那一道旨意来,头又大了几分。

入宫,就代表着麻烦。

礼仪,服制,还有需要了解的人际关系……

件件处理起来都不简单。

“罢了,今日先睡下,剩下的明日再起来忙活。”

总归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想明白处理完的事情,陆锦惜干脆把账本合起来,扔到了一边去,洗漱沐浴后,便直接上床睡了。

第二天起来,朝廷要在二月十五与匈奴举行议和之礼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街小巷。加上前两天顾觉非才在阅微馆开试以“论议和”为题,已经引发了好一阵的热议,如今就更是人人谈论了 。

只是相比起百姓们愤怒或者高兴这种单纯的情绪,朝野上下许多大臣及其家眷,就复杂得多了。

因为,皇帝的圣旨,不仅只给了将军府。

但凡在京中为官,数得上品级的大臣,都要观礼并参加宫宴;大臣的母妻中,诰命在三品以上的,届时不观礼,但宫宴也要参加。

大臣们的宫宴不必说,肯定在前朝;但命妇们这边,必定就在后宫了。

外命妇虽有大事朝见的资格,但平日进宫的机会都很少。

如今一下来了旨意,能进宫了,就有不少人心思活络了起来。

一时间,京中的贵妇淑女们,殷勤串门的,不在少数。

就是陆锦惜也为此做了不少的功课,找了隔壁英国公府的叶氏坐了坐,了解了一下宫里的情况。

外朝不必说,自庆安帝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各党派倾轧不休,没个消停的时候。

那是男人们的事,陆锦惜现也管不着。

但后宫中的事情,就有几分让人思量的微妙之处了。

庆安帝萧彻,先皇的三皇子。

他是端妃纪氏所出,纪氏身份卑微,萧彻当时也不出色,所以母子皆不受宠。

今日能在皇位上坐着,都是因为十三年前那一场宫变。

都说是当年极为受宠的四皇子趁先皇病危,谋朝篡位,残忍杀害了先皇后卫氏与先皇嫡子,也就是当时才五岁的七皇子。

幸好永宁长公主及早发现,秘密通知了顾太师与卫太傅,这才阻止了其阴谋诡计。

之后先皇大行,遗诏宣读,果然是封七皇子为皇太子,在其去后继承大统。

但那个时候,七皇子已死,哪里能登位?

于是两大辅臣,便一道扶立了本没有什么出众处的三皇子萧彻。

萧彻登基后,之前谋逆的四皇子被圈禁,不久便病故;至于在宫变中不幸身亡的七皇子,则依照先皇的遗照,追封为皇太子殓藏。

次年,改国号为“庆安”,自此新朝开启。

萧彻生母端妃纪氏,一下成了太后;原本出身五品典仪家门的皇妃沈氏,也成了皇后,贵为国母,执掌六宫。

一般来说,这似乎没有什么了不起。

但如今后宫中局势颇为微妙,也恰恰因此而起——

当初萧彻不得宠,沈氏这般的出身才能成为其正妃。但在萧彻登上大宝之后,他已经是皇帝,天下的美人任其享用,更何况还正值年青?

有心思的大臣们,都把女儿往宫里面塞。

三年一度的选秀一开,后宫中的新面孔一多,皇后这出身就不够看了。

更不必说,后来还来了卫仪。

名满京城的三大美人之首,风华正茂,而且还是卫太傅嫡女。六年前刚进宫,就封了妃位,三年前又特加了“贤”字为封号,并赐协理六宫之权。

加之卫仪为人强势、手段厉害,没多久,阖宫上下,便只知贤妃娘娘不知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