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妙回头看了那高个官员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那官员却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后抚了扶胸口。
他就说看错了,这少女怎么会有那种慑人的眼神?
姜妙走在街上心事重重,皇后早年丧子,而国不可无储君,父皇便立了三皇子姜献为太子,姜献的母妃是邓贵妃,这一下子母凭子贵之后,邓贵妃便在皇后面前摆起谱来,因一直无所出,皇后也不好对她做什么。
然而朝中不是只有姜献一个皇子,她大皇兄天生残疾暂且不提,可二皇兄近年来在南境屡立战功之后,朝堂上的格局便明显动摇了起来。
加上父皇渐渐年老,姜献似乎也察觉到了危机,他将目光落到兵力稍弱却国土富饶的陈国身上,他表面上提出晋朝愿与陈国和亲换取百年和平,暗地里却计划着用和亲公主死去一事滋生事端,以此方便他一举拿下陈国奠定自己的储君之位。
如今晋朝在陈晋之战中屡屡获胜,皇后已经倍感不安,便也顾不得自己曾经多厌恶姜妙姐弟,竟将她的弟弟,十一岁的九皇子记在了自己名下。
姜妙知道她想做什么,无非是想利用姜朔和邓贵妃争一争,可这样一来,姜献的目光便难免放在了姜朔身上。
姜妙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突然觉得,自己想找临州知府帮忙这条路行不通,这临州的知州是不是太子一党还未可知,何况她口说无凭,如何让人相信她就是长乐公主?
姜妙脚步一顿,又意识到了什么,如果说之前她对姜献还有利用价值,那也得是在姜朔威胁不到他的情况下,而现下局势已变,先不提她被姜献发现之后,会不会索性杀了她让假象成真,就说利用她去要挟她弟弟这事,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她闭了闭眼,呼了口气。
往好了想,姜朔在皇后那里,姜献一时还不敢动他,皇后将他当成筹码,想必也不会难为他。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从父皇那边入手了,她回宫的事,还暂且急不得。
沈之言出了轩墨斋,见到姜妙眼圈有些湿润。
沈之言一顿,“你哭了?”
“没有。”
姜妙眨眨眼,“风太大了。”
说完她又突然问道:“你都买了些什么书?”
沈之言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可她能安稳等在这里已是最好,他便不再深究,将手中的书递给她看。
姜妙接过一看,无非是些山河图志,诗经子集之类的书本,嘟囔了一句没意思便没再看。
沈之言却将书往牛车上一放,赶着牛车去了成衣铺
“做什么。”
沈之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冬衣。”
姜妙诧异道:“给我做?”
见沈之言点头,姜妙心中一动。
她每一年的冬衣都是提前两月让宫人制好,并且呈上来让她自己选择的,在民间小铺做冬衣,于她好像还是头一次。
姜妙不免有些新奇,待两人进了成衣铺,那老板娘便满面红光地迎上来,瞧见这两人仙侣似的长相,不由笑道:“哟!小郎君带娘子来做冬衣呢?”
姜妙微愕,“你误会了,我不是他夫人。”
沈之言看了姜妙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便对掌柜道:“给她做两件冬衣。”
掌柜的抛过来一副我懂的表情,姜妙心中还记挂着方才那掌柜的话,便刻意不去看沈之言,待到量好了尺寸,交定金时她才偷偷瞥他了一眼。
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是多少来着?她脑中没有概念,可根据她这段时间的经验,她觉得,这一定很贵。
回去的路上,姜妙不由问道:“很贵吗?”
“不贵。”
沈之言似乎只会这一句话,姜妙一时无话,回到家时,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扔到沈之言手上。
“这个...给你。”
沈之言一顿,低头一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袋碎银。
“哪儿来的?”沈之言眯起眼睛。
姜妙怕他误会,忙道:“我将那宝石耳坠当掉了。”
沈之言微微一愣,想起来她被他救上岸时,耳上确实戴着一只红耳坠。
原来这是她当掉她仅存的东西得来的,他知道自己方才有些误会了她,长睫一阖,眸中情绪有些动漾。
沈之言便要将荷包还给她,姜妙却拒绝了,似乎有了底气一般叉着腰道:“这权当是我的饭钱,日后,日后你若送我回家,少不了你的好处!”
所以这是怕他反悔,所以先贿赂他么?
沈之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听她低声嘀咕道:“可惜只有一只,不然能卖好多银子。”
这耳坠本是一对,是用南疆进贡的红宝石做成的,她平日最是喜欢,可惜她现在实在缺钱,这无价之宝便只被她换了十两银子。
姜妙终于第一次体会到了没钱的滋味,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睨道:“不许还我。”
沈之言的手便顿在原地,她蹙眉看了姜妙一眼,便将荷包收入掌心。
罢了,日后寻个机会,帮她赎回来吧。
吃完饭,沈之言点着烛火看书,姜妙睡不着,便到他身边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