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节(1 / 2)

跃马大唐 大苹果 3941 字 16天前

李亨鼻息煽动,欲言又止了数次,终于下不了这个决心。李辅国跺脚道:“陈玄礼,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光坐在那里作甚?难道你也认为我的提议不可行么?身为我罗衣门的特别执事之一,你在陛下身边多年,我们可没让你做一件事情,现在该是你出动的时候了,难道你还打算憋着不动?”

墙角阴影之中,身材高大的陈玄礼缓缓起身走到灯光下,站在李亨面前沉声道:“殿下,臣说几句吧。臣知道殿下心里在想什么,殿下仁义,无非是怕担天下人的言语罢了,这一点其实臣是比较赞赏的。臣其实也不太同意李内侍的办法,他的办法太过了。”

李辅国一愣,沉声道:“陈玄礼,你……居然是不同意?来之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陈玄礼沉声道:“李内侍,我不是不同意举事,而是不同意你要殿下杀了陛下让太子背负骂名。其实此次举事只需杀了杨家众人,便可解决一切问题。杀杨国忠,杀贵妃,杀秦国夫人,韩国夫人,杀光杨家的所有人,陛下将无所凭依。他们才是陛下的精神支柱,杀了他们,陛下也就心灰意冷了。”

李辅国眼睛一亮道:“对啊,这是个好主意。不背负弑君之名,只断其根基。最好是让陛下下令杀了他们,这样杨家人的死便和太子也毫无关联了。让陛下亲自下令杀了贵妃,这事儿想想就让人兴奋。就这么办。”

李亨打了个寒颤,哑声道:“当真要这么做吗,没有别的办法么?要不,我去劝父皇,让他传位于我,也不用杀太多的人了。”

“殿下啊殿下,你怎么忽然变得妇人之仁起来。拿出杀李林甫杀荣王的勇气来啊,这是最后的关头了,成败在此一举。再过几日,王源的兵马便要前来迎驾,到那时,便再无机会了。你指望着王源听咱们的话么?绝对不可能。只有你当了皇上,王源才会死心塌地的臣服于你。就这几日时间,必须要成事。”李辅国沉声道。

陈玄礼诧异的看了一眼李辅国,他惊讶于李辅国对太子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那不是一个奴婢对主子的说话,而是一个上官对待下属的语气。而李亨居然毫不动怒,反而唯唯诺诺。不过陈玄礼此时倒也不想多想。自从十年前自己和陛下的婉妃私通的事情被李辅国查出来之后,自己便无法脱身了,成了罗衣门的三名特别执事之一。他不得不听命于太子和李辅国,虽然他对玄宗有着深厚的感情,但他干的事情是杀头抄家灭族之罪,他也身不由己。

“陈大将军,你觉得有几分把握?”李亨抬头看着陈玄礼道。

陈玄礼沉声道:“十分。一定会成功。明日启程之后,往西六十里有一处马嵬驿,明日必是要在马嵬驿休息一夜的,咱们便在那里起事。逼着陛下将杨家人等全部诛杀,逼着他传位于太子。拿到传位诏书之后,我等则保着太子北上朔方治所灵武,据说李光弼和郭子仪的五万兵马退到了灵武。殿下便在灵武登基为帝,收拢臣民兵马再行平叛。马嵬驿是最后的机会,请陛下早作决断,否则便没机会了。”

李亨道:“然则,王源的十万兵马怎么办?他要保着父皇去剑南怎么办?他若反叛怎么办?我们拿什么阻止他?”

李辅国道:“殿下放心,王源是个聪明人。杨家人一死,王源必会另寻高枝。而殿下便是他要攀的高枝儿。你以为王源会为了陛下而死心塌地么?陛下对他之恩完全是因为杨家之故。现在陛下杀了杨家人,王源会怎么样?要知道王源和那秦国夫人关系可亲密的很,他手下的骑兵统帅是秦国夫人的儿子柳钧,那柳钧又怎肯罢休?再说殿下有了传位诏书在手,便什么都不怕,所有不服从的都是抗旨,都是叛贼。”

李亨又道:“那么若父皇执意不传位,也不杀杨家人又当如何?”

李辅国哈哈笑了起来道:“殿下,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你以为陛下会为了维护杨家人到了不顾自己安危的地步?你可错了。奴婢不是要说陛下的坏话,但陛下绝不是不爱惜自己性命的人,到时候形势一变,陛下不答应也要答应。若陛下果真执迷不悟,那既然起事,也想不了太多了,到时候还要当机立断才是。”

李亨的下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好像一切都唾手可得,但巨大的恐惧感还是笼罩着他,或者说是父皇的积威太甚,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慌。

然而,对皇位的诱惑终于还是占据了上风,就在李辅国和陈玄礼都有些为李亨的犹豫不决而丧气窝火的时候,但听李亨轻轻说了句道:“那便听你们的,马嵬驿中动手。”

第732章 异常

清冷的早晨,朝阳升起。阴沉了十多日,陆续下了数场大雪的天气终于放晴。阳光将山峰的影子投射在山谷间的雪地上,将大片的雪原变得半阴半阳,斑驳耀眼。

山谷之中,王源率领的三千骑兵正在收拾帐篷,升起篝火,他们要烧些热水吃些干粮准备一天艰苦的行程。王源带着赵青和谭平正在检查昨夜马儿是否有冻伤的情形,而柳钧正兴奋的跟着公孙兰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清晨的时候,当看到公孙兰从大帅的帐篷里钻出来之后,柳钧和赵青等人都惊讶不已。都知道公孙姑娘失踪了两年时间,大帅疯狂的找了她两年,最近数月才渐渐淡了下来。而忽然间公孙姑娘又出现了,所有人都替大帅高兴。公孙姑娘在时不觉的有什么,当她离开时,才觉得原来公孙姑娘非常的重要。遇到什么重大的事情没有公孙姑娘在,总是觉得没有人能够有把握完成。而现在公孙姑娘终于回来了,可谓是皆大欢喜。

虽然是好事,但赵青谭平等人也有些尴尬。公孙姑娘轻易的便穿过了三千骑兵扎下的营寨,穿过四周的帐篷进到了大帅的帐篷里,这绝对是他们的失职。他们可大多是大帅的亲卫骑兵,居然毫无察觉。赵青和谭平将昨晚值夜的几十名士兵叫来大骂了一顿,这几十名士兵也很委屈,一夜未眠冻得要命,也没觉察到任何的动静,居然有人进了营寨,进了大帅的帐篷都不知道,当真是郁闷的不行。这幸亏是公孙姑娘,若是刺客的话,便大事去矣。

“公孙姑姑,你这两年去哪里了?义父找了你好多次呢,我连成都城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你。义父天天念叨你,想着你呢,这次回来可千万别走了。”柳钧追在公孙兰的身边鸹噪着。

公孙兰啐道:“去去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小孩子,知道什么想啊盼的?在这里乱说话。”

“我都快十五了怎么还是小孩子?你瞧瞧义父一大早那张脸,笑的像朵花似的,走路起来也呼呼带风,我可好久没见义父这么有干劲,这么高兴了。话说公孙姑姑,这两年你是躲到深山里修炼去了么?不知又练成了什么武技,教柳钧开开眼成么?”

“什么深山修炼,你当我是千年的狐狸精么?躲在山里修炼?”公孙兰嗔道。

“是我说错话了,公孙姑姑莫恼。话说你这两年离开之后,你教我的那套剑法我可一点也没偷懒,练得也算熟练了,要不要我耍一耍给你瞧瞧?”柳钧嘿嘿笑道。

“不用了,我相信你练得很好了,至少比你义父练得好。倒也不必练了。”公孙兰自顾整理着马鞍淡淡道。

“哦哦。那公孙姑姑看在我这么勤奋练习的份上,可否再教点武技给我学学?我可是很认真的学的,不像义父,都荒废了。”柳钧嬉皮笑脸的道。

“闹了半天,你是为了在我这里再套些武技去学,我还当你当真舍不得姑姑呢。”公孙兰瞪眼道。

“绝不是,公孙姑姑回来我比谁都高兴呢。但我怕您一转眼又不见了,所以,先把话说在头里。公孙姑姑再离开之前,一定要先教我一套武技再走。”柳钧腆脸道。

公孙兰哭笑不得,正欲说话,便见王源带着赵青和谭平大步踩着积雪走来。王源朝着柳钧喝道:“柳钧?兵马装备可都亲自检查了?不想去救你娘么?还在这里闲逛什么?”

柳钧神情一肃,忙道:“我这便去准备。”说罢快步跑开。

王源来到公孙兰身边微笑道:“这小子又在缠着你学武技了吧。”

公孙兰微笑道:“是啊,他倒是勤奋好学,比有些人要好的多。有些人我教了他武技,他却弃之不顾。起码柳钧还当回事,勤奋练习。”

王源哈哈笑道:“你这是指桑骂槐啊,我确实练得少,不过你教的那种修炼元力的气功我倒是常常练习,自觉进步不小。你也知道,我实在太忙了,有时候根本没时间去练习武技。”

公孙兰啐道:“你当然忙,白天忙,晚上也忙。娇妻美妾一个个的往家里娶,外边的女人也不缺。这不,又要去救那个秦国夫人了。”

王源呵呵笑道:“你居然吃醋了,看来是昨晚的家法不够,找个时间好好的家法伺候你。”

公孙兰脸色羞红,啐道:“也不怕被手下人听见,当真是没有正形。你不是说时间紧迫么?还不抓紧吃些东西赶路?”

说到正事,王源立刻收起了笑脸,正色道:“是要抓紧上路了。得到消息说,陛下的车驾是前日傍晚离京的,最多还有两日便要到马嵬坡了,我们一定要在两日内赶到马嵬坡,否则便来不及了。”

公孙兰皱眉道:“你老说要提前赶到马嵬坡,为何是马嵬坡?那是个什么地方?有何特别之处么?”

王源苦笑摇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我只知道,马嵬坡上必有一番风雨。莫问了,咱们吃点东西抓紧上路吧。”

……

玄宗的车驾一大早便从金城县离开往西,金城县令没有白忙活,临行前玄宗将他大大的夸奖了一番,给他升了咸阳郡别驾的职位,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牛尔乐差点没乐疯过去。然而,对于陛下提出的要求却是有些莫名其妙,陛下要牛尔乐准备些食物给圣驾带上路上充饥,这让牛尔乐有些发蒙。圣上西巡,难道居然没有带吃的东西么?瞧那些内侍婢女一个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似乎是饿了几顿没吃饭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牛尔乐没敢多想,陛下提出的要求他当然全力满足。于是乎在圣驾启辰之前,牛尔乐挨家挨户的在金城县百姓家中凑了些鸡鸭鱼蛋之类的东西,装了一车让玄宗一行带上。

金城县的百姓们算是倒了血霉,本来就是个穷苦之地,养了些鸡鸭猪羊都是家中换钱之物,没想到都被圣驾给搜刮一空。昨晚被逼着露宿城北军营校场冻了一夜便也罢了,现在还被敲了一笔。圣驾经过没有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反倒遭受了土匪抢劫一般,简直是苦不堪言。

圣驾离去之后,百姓们暗地里骂个不休且不提,单说玄宗的车驾继续往西赶路。虽然天气放晴,但道路覆盖皑皑白雪,被马蹄车轮一压,简直是一片沼泽泥泞,行动困难之极。

就这样在雪地泥泞之中挣扎,玄宗坐在车里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好几次想下令停下来休息,但一想早些和王源汇合便早一分安全,这才竭力忍住。

然而,杨贵妃却受不得这样的颠婆,她娇弱的身子那里经受过这样的折腾,整个人都已经蔫了。而且天气太冷,贵妃又没有穿太多的衣服,车厢里又冷的像冰窖,杨贵妃身子扛不住,竟然发起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