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熟悉的怀里,被舒适的温热包围,一觉睡得舒心。
猛然惊醒,是感觉到身体骤然腾空,落到了床底下。
然后她一睁眼,就看见早起醒来的邵猷瞪大了眼看着她,那眼睛里有控制不住的爱和恨,全部都在朝她倾泻,“滚!”
说不清楚醒来看见她在自己怀里睡着的那瞬间的感觉到底是什么,邵猷只觉得胸腔里一下下剧烈的疼痛和愤怒在撕扯掉他的理智,他拿了瓷枕,这么近的距离扔过去,也只碎在了珈以的身后,“你滚!立刻!”
傻子坐在原地不动。
邵猷深吸一口气,不想也不敢再和她一起待在这满是回忆的地方,站起身就要走出去。
路过的那一瞬,他的袍脚被人扯住,珈以仰头看他,“饿。”
“凭什么?扶珈以。”邵猷一点点从她的小手里扯回自己的袍脚,脸上的神情却悲哀得像是在将他千刀万剐,“我不是非要宠着你,让着你不可的。”
他大步出门,路过余管家时还吩咐了一句,“把她带回她的院子里去。”
余管家自然赶紧照办。
于是邵猷连着两日都再没看见她。
他将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累得倒头就睡,不再沾一滴一毫能让他放纵的东西,几乎将自己绷成了拉紧的弦——如此才能不去想起她。
但是他还是逃不过梦境。
这夜梦见的她,软软趴在床上不动,听见了响动转过头来,又飞快地转回头去,将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里,“拿远些,我昨日就说了,这药我绝不喝第二口!”
语气很坚决,只是那被风寒弄哑了的嗓子却支撑不起来她的坚决。
邵猷笑着坐到了床畔,一手伸过去挖她的脸,“阿芙不愿意自己喝药,是在朝我撒娇,要我亲口喂你不成?唔,我倒是很乐意接下这个使命的。”
床上的人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张嘴就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他被咬了还笑得开心,逗她,“阿芙松嘴,我手上都是茧子,当心磕你的牙。”
珈以知道自己咬不伤他,悻悻松了嘴,拿被子遮住了半张脸,瓮声瓮气地和他讲条件,“那我要是吃了药,你得带我出去骑马,你那匹飞白我还没骑过……”
“成。”他应得干脆,“你要是今日乖乖喝药,我带你去骑马回来,还可以带你去裁云楼选你喜爱的衣裳首饰,去临江阁用晚膳……”
一个个许诺说出来,他心尖尖上的人就笑弯了眼眸,问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
管他什么事,与她在一起,他总是不会腻味的。
邵猷被她满足地小模样喜得不行,低下头要去亲她……
梦醒了。
醒来身侧荒芜,心中空洞,全无他想要的人。
邵猷翻身坐起,披了衣服往某一处大步而去时,他还在心里狠狠地告诉自己——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再下次,他就把她远远送走,送到他去不了的地方。
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心里转了转,他就觉得难以呼吸了。
破旧的院子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邵猷推门进去,按着上次的记忆,借着月光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走到她身边蹲下,看着她。
只听见她呼吸了一声,邵猷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伸手往她额上一探,呼吸立时就滞了滞,朝外面喊了两句没得到回应才想起来这院子偏僻,八成没人守着,伸手就将人抱在怀里,大步朝外面跑去。
他热得像一团火,又轻得像一朵云。
落在他怀里,却无声无息的。
珈以醒来时就听到邵猷满是怒火的质问,“……再大的理由,也没道理将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不管不顾两天!她一个傻子,连什么是痛都不知道,烧糊涂了晕过去两天,他们难道还指望她醒过来哭嚎不成!”
邵猷憋着火气,还是一阵接着一阵地后怕,“他们应该感谢她还活着,不然,本候也不会这般轻易地仗责五十发卖了他们。”
可说到底,他们看的也是他这一阵风的风向。
是他表露出来的情绪差点害了她,也是他在她手上留下的伤。
邵猷转头,就对上了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珈以看着他,朝他伸手要抱,喊他,“哥哥,饿。”
软绵绵又满是依赖的语调,好似之前从不曾被他伤害过。
邵猷刹那间心又痛又软,走到她床前蹲下身来,伸手将她那只完好的手握到了手里,凑到唇边吻了下,“傻子,你差点发烧烧死了,你知不知道?”
珈以还真不知道。她屏蔽了痛觉,手上伤口发炎了也感觉不到,只觉得有些痒,忍了没去抓,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她朝邵猷靠过去,把自己的小脑袋搁到他的手上,然后拿手蹭了蹭他通红的眼睛,告诉他,“不疼,不疼啊。”
我不觉得疼,你也别心疼了。
邵猷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就维持着这姿势没动。
半晌之后,他伸手将珈以抱了起来,用披风将她从头到脚包好,抱着她出了房门。
珈以原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用膳,却没想邵猷抱着她就往行刑的那边走,顿时满耳都是吃疼的哀叫,鼻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珈以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扭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