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南颜抬头一看,只见前方的虚空中,一条条琴弦封住了所有可通过的前路。
“……这是虚空封禁之术,只有天人第四衰可以施为,怕是挪移不得了。”
南颜心里更加恐慌,南颐若是将虚空封禁,说明他不想让其他人打扰他做的事。
“现在急也没有用,便是赶到了,一个天人第四衰想牺牲,你又顶的上什么用?给道生天千里送心?”
殷琊把他们从背上抖下来,又对南颜道:“老子毛都烫掉了,你怎么回事?”
刚刚一时心急,南颜没注意,一晃神却发现自己周身变得极烫,但是来回检查了一下,发现这股温度不是她自己发出来的。
“什么情况?”
南颜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抬手在空中划出一条空间缝隙。
“舅舅曾经把我娘的虚空界位给了我,只是当时修为低微,没有能力解开,这……”她话未说完,她所划开的虚空界位里一股火焰喷出,直接飞出一头六尺高的凤凰。
“是凤尊?”
南娆伴生的这头凤凰不知何时藏在了虚空界位里,此刻冲出时浑身带火,焦急地拍打着翅膀盘旋了数圈,随后一头扎进琴弦封禁中。
熊熊大火立时顺着琴弦延烧开来,片刻间,那琴弦便渐有不支的趋势。
南颜见状,再攒力一掌震碎一片琴弦,但很快却看见这琴弦封禁有恢复之势,道:“它会自行修复,我们快!”
三人不多话,迅速穿过封禁,而那凤凰放出火焰后,隐约有颓靡之势,在原地盘旋了一圈落下来,以喙叼住南颜的衣角。
南颜心里难过,回身去抱了抱凤凰的脖颈:“我们会回来的。”
凤凰低头蹭了蹭她的头顶,随后啄下一片尾羽,那尾羽立即化作两枚火红的种子,示意南颜收好。
南颜不晓得有什么用,但见凤尊郑重其事,便珍而重之地收好,回身道——
“此去道阻且长,恐非长生大道,举世沦陷,我们可能会第一个死,留得青山,往后或有转机。”
殷琊啧了一声,道:“苟且偷生,才是无间炼狱。”
南颜道:“你若跟我混迹一处,妖族之同族也许会骂你。”
殷琊:“你见过哪个狐狸精怕人骂?”
“那还犹豫啥?”穆战霆笑嘻嘻地揽着他们俩,道,“不求同年同日生,便是同年同日超生,他日踏净土还有熟人引路,这买卖不亏。”
……
子洲。
九天雷动,海潮狂涌,逆卷的血腥从弥漫着不祥黑云的洞房一路刮入海岸,尚且存世的黎民和奔走的低阶修士们哀哭着,愤怒着,但原本应该戍卫他们的子洲主宗、天底下最强的宗门此时却无一人抵御。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们?!”
“他们本就想让所有生人死!你看那些部洲!”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辈子还没过完,他才刚识字,凭什么要入轮回?!”
一心永生的上位者们并不会理会蝼蚁的哀嚎,而复苏的妖国,亦带着满腔的仇恨如期而至。
先出水的是那些宛如海底夜萤一般的妖鱼,徘徊在水面下许久,被海潮冲上岸后,好似受到了万傩旗的滋养,迅速长出了布满鳞片的四爪,有些妖鱼口中还咬着些许发白的人肉,腥狂的眼睛搜寻着这座部洲上为数不多的活物。
无人戍守、无人戍守、无人戍守。
这样的情报迅速传回,接着海面上便浮起十二座巨大的水台,带翅的妖族顺着水台冲上云霄,发泄般的长鸣着,而同时,那些海水构成的平台上,涌现一个个巨大的身影,比起那些无智的妖兽起来,他们大多已有人形,而少数外貌与人族无异者,一身妖力俱都浓厚得惊人。
最后,一座无法形容的巨大“海岛”从近海处浮起,单单是出水的过程,便掀得海啸连连,万妖惊散。
“道生天,已沦落至此了吗?”
这声音回荡在天地间,带着无尽的嘲笑,使得海水为之沉降,隐约露出其背负着的,整个封印在海底千年的妖国。
“看来孤倒也不急着动手,吾族儿郎,杀入子洲,屠灭地上人族。”
万妖听令,先头的妖鱼正欲杀往海边一处村落时,一道青光穿过灰蒙蒙的鬼雾灭杀了大批妖鱼。
一个面容苍白的人影自鬼雾中走来,他的一只手上甚至还拖着长长的封灵锁链,但面对须弥鼋带领的妖族大军,却毫无畏惧。
“子洲修士在此。”
墨行徵挣脱押解他回子洲的人已有数日,一路上满地疮痍,让他整个人已麻木,然妖魔犯境,他却仍是站了出来。
眼前是千万妖魔,孤身一人,然,死而无惧。
这场面在妖国残部看来极为可笑,须弥鼋大笑出声:“本尊原是好奇区区元婴,也敢如此狂言,没想到是岁寒子那老儿的道统传人。孤久未入世,没想到岁寒子死后,道生天已是人行鬼道,好大的笑话。”
无数妖族亦狂笑不已,掀起的音浪掀飞了屋舍房顶,墨行徵余光瞥见屋舍内尚有瑟瑟发抖的妇孺,眼底的坚毅与悲切一同涌上。
“子洲修士但存一人,绝不容、绝不容妖孽犯境!”
须弥鼋发出一声冷笑,这是某种默许,立时天空盘旋的妖禽一冲而下,正待将其撕碎前,天地骤然一凝,一切妖族的动作皆如同时间凝固一般。
大约过了一个眨眼的时间,随着须弥鼋一声怒吼,天空中骤然下起了血雨。
墨行徵瞪大了眼,看着血雨里浮现的人影,心底涌出某种期待:“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