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骂了那么多年的不要脸,直到如今,才知道往后他终究是骂不出口了。
她没有那么多传闻中的花俏,只是专注得让人觉得她在深爱着对方……而就像每个梦终有苏醒的时分,等到那股诱人的热情温度抽离后,她又恢复那副随性的姿态。
“我给你留面子了,不谢。”她轻飘飘扔下这句话,刚一起身,又被敖广寒拉住。
“南娆。”敖广寒看着上方的乱花,“我们不折腾了吧,我娶你。”
南娆没骨头似的枕在膝盖上,侧眼笑看他:“有句话说,年纪轻轻的就找道侣,不想破碎虚空了?”
有个说法是——对于一心大道的修士而言,道侣就是牵绊,有情的道侣更是飞升大道的阻碍。
“说的好像谁能飞升似的,过好这一辈子就已经不容易了。”
“应则唯应该能吧,所以他才不要我。”
“别扯别人了,你答不答应?”
南娆止住了笑,起身道:“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给我点时间让我解开……如果我想不起来,那我们就这样过吧。”
“你梦到谁了吗?”
“我……好像和别人的记忆不太一样,别人记得的东西,我却忘了。”
“别是当年巳洲那次重生,你脑袋被打坏了吧。”
“要真是,你怕是得在聘礼里多添笔药钱了……”
……
“……龙主、龙主?”
窗外的惊雷划破夜空,敖广寒从堆满文牒的桌案上醒来,他手里还握着当年千挑万选的那支血凰钗。他揉了揉额角,中夜的残梦渐渐褪去后,方抬头看向下首肃立的龙都长老。
“何事?”
“帝子带回一个叛徒,疑似子洲那边安插过来的钉子。”
各洲都有互相安插的钉子,敖广寒见惯了,索然道:“从哪儿抓的?”
“在藏玄谷……”见敖广寒眉头一皱,龙都的长老道,“帝子也是急于收回我辰洲应得的那条灵脉,才半夜带着人去查探巳洲为何拖延多日的缘故。据说刚好撞到极乐殿里在招待那个龙宣卫的叛徒。”
敖广寒不悦地啧了一声,道:“年轻人倒是好精神,半夜不调息休息去敌营散步……嗯?龙宣卫,那就是元婴修士了?他就没缺胳膊断腿什么的?”
“没有没有,我们的人去接应时,远远看见那极乐殿鬼气冲天的,还恰好遇上了去年龙主接回来的那个……姓南的小姑娘。”
南娆的女儿……
敖广寒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她的确是同南娆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但她却有着南娆所没有的内敛沉静,好似天生就适合去修佛一般。
“怎么说?”
“当时先跑出来的是巳洲那些修士,随后便是一堆堆数不清的厉鬼,帝子让那小姑娘挡在前面,好不容易杀出来……”
“等等。”
“龙主想问什么?”
“他让那丫头挡在他前面?”
“帝子他确实是有些怕鬼,不过……”
龙都的长老说到这,便听到咔一声,抬头看见敖广寒手里的茶盏被他握出条条裂缝。
“你的意思是,他一个男人因为怕鬼……要小姑娘保护着才脱身的?”
“……龙主,其实帝子他除了面对厉鬼什么的,平时也是很勇猛的。”
“别说了,拿本座的钢鞭来,顺便让人备点灵食,小孩子会饿。”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男儿志在诗的远方
“献祭人命, 喂饱了地狱的恶鬼,才能开启新的加冕……你觉得这样对吗?”
“或许不对,我只是不想把主动交到别人手上。”
“我没有立场评价你的对错,也没有你聪明, 但我觉得总还有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无非妥协, 抱歉,我输不起。”
……所以, 为什么我们总是像一道并辔而行的光和影?
后来的事南颜便记得淡了, 她只听见殷琊也同她说了声抱歉, 与嵇炀一同离开了。她知道这也不能怪殷琊——他还背负着救出天狐族的重任, 如果有更快的方法, 他必定会去试一试。
随后那个玄严上人仿佛是知道他听到这些隐秘,怕是活不下去了,发动秘术试图惊动了极乐殿附近的巳洲化神修士, 一片混乱之下,他们趁乱逃了出来。
回龙都的途中, 南颜一直盯着巳洲的方向一动不动。
穆战霆罕见地少言了, 缩得远远的看着浑身萦绕着沉重气息的南颜, 小声道:“阿颜?还生气呢?”
“其实我早就知道合该有这么一回分道扬镳, 他和我不一样, 他多智如妖, 把所有的事都操控在手里, 我却总是独念着以前小时候他待我们的模样……现在想想, 他那张面孔, 我从没看得分明。”南颜的语气说不上难过,只是多有感慨。“你猜今天的事,龙主他们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穆战霆坐在椅子上,踩着桌角往后一仰,拿两条椅腿保持平衡晃荡着,“老家伙们知道的比谁都多,我们辰洲是真龙之壤,上古龙气镇压一洲,鬼物作乱之事是诸州最少的,唯一建立养魂池的地方除了阴气惨重的岐天原也不作他想了……只是没想到子洲想在这里建新的养魂池,若真让他们成了,辰洲的生灵轮回都要受这方养魂池所制。”
“所以这事要报给龙主吗?”
“报,得报,不过山海禁决的那个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