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母亲的旁边问她怎么了，母亲说：“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我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父亲，于是就陪在她身边，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那股腐臭的味道越发浓郁，我起身说道：“我去找曼曼。”

母亲把我拉住，像是有话要说，我松开母亲的手，走向自己的屋。

那时候周曼曼正坐在我的房间内背对着我，她不知道在哪找来了一身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旗袍，而在她的面前，是一只镜子，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梳妆，颇有大家闺秀的味道。

我趴在门缝上看向里面，昏暗的灯光下，她对着镜子不停地瞄着细细的眉毛，红唇上闪耀着光泽，神情和动作都有几分美艳。

但是我仔细看向镜子里的那一刻，吓得差点叫出了声。

因为镜子里面的周曼曼，只有半张脸。

第027章 人性

黄昏的灯光下我看到了镜子中周曼曼的脸，一半妩媚妖艳，另一半则丑如恶鬼，她的脸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削掉了一半，切口平整，甚至能看见脸上的颧骨，而此时上面的肉已经烂的不成样子。

周曼曼的嘴角上扬，她从桌上不知道拿起一块什么东西往脸上贴去，她脸皮的裂缝里，像是有蛆虫在蠕动。

我捂着嘴向后退去，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跟我睡了六天六夜的女人，竟然是一个如此恶心人的尸体。

我从小生活在山中，受到母亲的思想影响，虽不是老封建，但是却认为夫妻洞房还是在结婚的那天晚上比较好，再者我是真心喜欢周曼曼，她这个长相在学校里肯定也是数一数二的校花。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早就死了。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半夜却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去救她，说没有目的的话怕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我又想起了郭瞎子的那句话，真相知道得越多，就越会害怕。

郭瞎子说周曼曼每天都要吸一个人的阳气才能维持肉身不腐，否则炎炎夏日，一个死尸很容易发臭，他睡在我的身边之所以没有动我，是因为我的体内流着我父亲的血液，加上我本身的纯阳之气，她一时间动不了我，便渐渐用身上的尸气腐败我的肉身。

其实我早就该想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随随便便地就上了一个乡村小伙的床，即便她对我一见钟情，又怎么会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欲望。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仅不和家里联系，甚至对公交车坠崖事件一点看法都没有。

我每天晚上都觉得屋内特别阴冷，可是我相信她是个善良的女孩，从没想过她会害我。那天晚上我看到她像是梦游一样站在床边看着我也没有怀疑，在被窝里即便搂着她的身体像搂着一具尸体也没有嫌弃。

我在浮屠岭这个充满诡异的地方，在郭瞎子和黄瘸子等人面前百般周旋为她洗清嫌疑，到头来，被蒙在鼓里的却是我。

悲伤？愤怒？

我一步步向后退去，在夜色中变得冰冷麻木起来。

门外响起一阵人员嘈杂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狗叫。

“杨浩妈，在不在家！”村民们敲门的声音传来。

母亲从堂屋急匆匆跑出来，她跑向我的屋子门口说道：“曼曼，你快走吧，再晚可就走不了了。”

听母亲的意思，她好像老早就知道了周曼曼不是活人，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周曼曼从房内出来，她的脸已经没有之前的丑陋不堪，唇红齿白，妆容淡抹，月夜之下，美艳如花。

“让开！”大门被人踹开，村长李富贵带人闯进来，几个村民手里都牵着龇牙咧嘴的大黑狗，这些大黑狗看到周曼曼就狂吠起来，想要挣脱绳子扑上去一般。

周曼曼瞪向那几只大黑狗，大黑狗当即发出恐惧的喔喔声趴在地上向后退去，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绕了一圈，女鬼到底还是你！”李富贵看着周曼曼沉声说道。

“我只是报仇而已。”周曼曼说道。

“人鬼殊途，这世上枉死的人数之不尽，若都像你这般逆乱阴阳，人间还不如改叫鬼间好了！再者说，我看你这样子也不止是报仇这么简单吧？”李富贵说道。

“不是为了报仇，还能为什么？”周曼曼针锋相对地反问，她说完眼角瞥向我这里，神情中露出一丝错综复杂的落寞。

“被这么多人上了还不够你爽的，竟然还要来勾搭杨浩！”一个妇女撇着嘴说道，众人立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母亲把我拉到旁边小声说道：“儿子，曼曼这么做也许另有苦衷，她是个好女孩，只要你开口让她走，她会走的。”

“妈，她是个鬼，你难道让自己的儿子喜欢一具尸体？”我质问母亲，心中无比愤懑。

我是喜欢周曼曼，可也是有底线的，一个早已经死了的人本就和我阴阳殊途，我和她只是一见钟情，没有多年彼此相知，也没有刻骨铭心的生死与共，我甚至想好了等见到她父母的时候就提亲，可是她明明已经死了，却还和我同床共枕，欺骗我的感情。

我不是圣人，也不是任人摆弄的老好人，我向往着一段普通人的纯洁爱情，却不是狗血的人鬼恋。

此时的周曼曼被村民们围在院子里，她面色冰冷，一点惧意都没有。

村民们有些害怕，都不敢上前。

李富贵说道：“她的魂魄被我打伤了，肉身腐败不堪，没多少能耐，拿下她。”

村民们听李富贵这么说，互相看了一眼，壮着胆子一起上前要将周曼曼拿下。

“你快走啊。”我向周曼曼说道。“我不想看见你再出现。”

虽然周曼曼已经是个死人，但是我不忍心看到她被村民们抓起来烧死，她恨浮屠岭的人当初见死不救，恨那些强迫她的罪恶之徒，就算在我身边别有目的我也认了。此时她若是逃走还有机会重新做人，若是被烧死，她将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周曼曼看了我一眼，神色动容，转身向墙边跑去，她的动作很轻盈，像一只猫一样翻墙而过。

“想跑？”李富贵嘴角冷笑。

李富贵的手里又出现了一根昨天晚上对付女鬼的黑色钢针，钢针的尾部栓着红绳，钢针脱手而出的一瞬间众人只听见当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围墙另一面的惨叫。

黑色的钢针穿过土墙，李富贵猛然一拉，土墙坍塌，周曼曼在轰隆声中被拉回了院子里，尘烟之中跌落在地，形容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