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风心惊抽手, 手早已经被灼伤了。
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季陶然大叫:“取水来!”自己冲上前, 不顾一切地将吴玉背后正炽热燃烧的披风拽下, 远远地甩开。
吴玉无处可逃, 厉声叫着滚落地上。
灵前乱作一团, 尖叫惨呼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风自外头卷入进来, 白幡纷纷舞动, 只有中间儿郭司空的灵牌位,黑底白字,冷冷地矗立着, 仿佛在凝视着这一场骇然惊魂。
事后,面对巽风骇异的目光,季陶然仓皇道:“这多半是火粉, 他身上如何竟会有此物?”
巽风无法回答, 看着手指头上的烧伤:“这火粉又是什么东西?”
季陶然道:“我是在严先生所传的典籍中看见过,这火粉乃是从骨头或者特有的火石之中提炼而出, 甚是难得, 遇到火之后便会极快引燃, 等闲无法扑灭, 方才我嗅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尚且没想到真的是此物。”
此刻吴玉已经被吴府的人抬了去了,身上脸上都烧伤非轻, 几乎不能看了,只侥幸因巽风等救的及时, 还有一口气在。
众人战战兢兢, 收拾残局,巽风跟季陶然两人便回到刑部,向白樘禀明此事。
白樘听罢,因想:“当时郭司空说,是朱姬用了蛊。如何吴玉竟是死于火粉,按照季陶然所说,这火粉是洒在他的身上才有效用,难道朱姬竟是未卜先知,事先把吴玉所穿衣物上洒落了此物?又或者说……原本还有一个我们都没留意的凶手?”
然而这一个案子,除了邱以明跟吴玉两人尚且苟延残喘外,其他的四人,跟郭家父子,并行凶的朱姬,却都已经死无对证。
白樘思忖了会儿,便唤了主簿来,低低吩咐了几句。
巽风见人去了,便对白樘道:“四爷,这件案子是要了结了么?”
白樘道:“嗯。”
巽风道:“可此案仿佛还有些蹊跷在内。”
白樘知道他也必然是为火粉之事困惑,便道:“不必再提此事了,我自有计较。”
巽风听如此说,便作罢了。
白樘又说道:“今日谢推府可来了么?”
巽风因一直在外头陪同吴玉,并不清楚。季陶然上前道:“已经来了。”
白樘道:“昨儿你转述的话,我想过了,倒是可以试一试。”
季陶然一震:“侍郎……”
白樘淡淡道:“你且去看看谢推府如何,若无异议,我想今日便开始。”
季陶然躬身退出,便去寻云鬟。
原来先前在郭司空去世的那天晚上,云鬟回府之后,竟有些发起烧来。
起初尚且清醒,渐渐地便有些混沌了。
陈太医一整日都是跟着身边儿的,被晓晴唤醒后,忙进来查看,敷药用针,忙了整整半宿,不敢合眼。
次日虽好了些,陈太医却再不肯放她出府,好歹又调养了一日。
云鬟因心底记挂着柯宪的生死,便想加快行事,趁着季陶然来探望之时,把心中所想之事告诉他,请他转告白樘,一切由白樘定夺。
季陶然来寻云鬟的时候,却见她正拿着那支怪模怪样的觱篥,有些出神似的。
这一日的下午,云鬟自刑部出来,旁边却是巽风跟随着。
两人各自骑马,且行且说。
巽风问道:“你的伤可怎么样了?本来该多歇息几日才是,何必急着来呢。”
云鬟道:“不妨事,已经好了大半了。”
巽风道:“这两日我看季行验都愁眉不展,问起来才知道你伤的果然不轻。”
巽风说到这里,沉默了会儿,便问:“那日清早,陪着四爷离开之时,我曾回头看了一眼,倒好象看见了世子……真的是他对么?”
云鬟不愿再相瞒着,便道:“是。”
巽风皱皱眉:“果然是他所为?我就知道。”
云鬟道:“他不是成心的,鞭子打碎了石鼓,擦伤了。”
巽风哼道:“无缘无故做什么要打碎石鼓?必然又是因为看见四爷跟我,所以才闹性子?这般脾气,从来都改不了。”
云鬟只转头查看周遭,巽风又想到一事,便问道:“是了,他如何那样早去你府上?总不会也是听闻了风声呢?”
云鬟道:“并不是。只不过因为遭遇了饕餮的事儿,折损了世子送我的一位侍卫哥哥,世子本要再送我一个,我怕又连累无辜,不想要,大概他便亲自来了。”
那日,便果然是如云鬟所说,赵黼因她不要别的侍卫,正中下怀,便想从此便负责送她上下来回就是了。
那天早上,也早早儿地起身,焕然一新、兴兴头头地前来寻人,谁知道……竟偏偏见了那一场。
天崩地裂,真如把一个火药包给点燃了般。
说话间,已经出了刑部这条街,巽风指着前方道:“再过前头那十字路,就是第一次那饕餮出没之地了。”
云鬟道:“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