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人,她真是天生就会。
其实就是斯德哥尔摩。在她以前在现代时,公司特意请人来给他们讲课,一个白人老头是他们的讲师,还是公司花大价钱请来给他们上私人课程的。这老头以前担任过多家公司的ceo,用他的话说,在大学还没毕业时,他就在从事这一行了。
他看起来是个绅士,说话却很粗俗。姜姬当时就能感觉到,他并不尊重眼前的“学生”,他只是被钱请来的。
但他有几句话,她深以为然。
他说,公司需要让员工一心为公司效力,说白了,就是把员工变成公司的狗,忠心不二。要怎么把员工变成狗呢?奴-役他们,不要把他们当人,把他们当成奴隶一般去奴-役他们。然后用丰厚的奖赏去奖励其中最出色的狗。这样,员工们就会像狗一样把很多很多钱和不要命的工作联系在一起,他们会形成一种等式:为公司付出最多的人,可以得到最多的钱,剩下的人都是失败者。
他们会内斗,会彼此监视,而不会去抗议制-度的不公。
朝阳的做法就是这样。她在用尽所能的欺压他们,然后,她会奖赏其中的一个或几个,这样,其他人的怨恨会集中在那些人身上,那些人也只能继续跟随在她身边,听她的号令。
她可能不懂这些道理,不明白里面的因果关系,但她知道应该这么做,这么做,手底下的人就听话了。
这算帝王教育吗?
但她觉得这手段太粗暴了。朝阳的做法养不出忠臣,只能养出忠犬。而犬,是兽,人不是兽,把人逼成兽,早晚有一天会被自己养出的兽反噬。
那个白人老头也是一样,他能力出众,被人高薪聘请,也总是在民怨沸腾后被人赶走。所以他在晚年才会不得不收钱来给他们上课,因为他已经没有钱了。
姜姬没有再给朝阳建议。
凤凰台每天都能收到许许多多的书简,最后朝阳从中挑出了几个人,让人去传令了,叫他们在花家出殡时,好好的骂一骂花千降。
朝阳害怕,她还是担心自己杀花千降的事会被人责骂,被人记恨,被当成罪过记在头上。所以她想让更多的人去骂花千降。
花千降,应该说花家这么多年来,又是这么大的世家,确实不可能一直做好人好事,要找出短处来,找出一二该死之人一点都不难。
但朝阳的做法太激进了。专挑人家出殡的时候去骂,这有点像要结仇了。
可姜姬还是没有开口,她知道,朝阳这是要出气。
她还记得被花千降质问的事。虽然花千降都死了,但她的气还没消。
刚好她觉得要把花千降的名声搞坏,就两件事一起办了。
她还觉得自己这一招挺精明的。
花家关起门来打架,外人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敲门进去劝。这不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所以哪怕听说花家里面喊杀声起,有女眷、小儿的哭喊声,听说还有人从花家那几条街逃出来,满身血污,后来又被抓回去了。
但统统只是听说。
花千降是有罪名的,所以花家没有停灵太久。一日清晨,花家大门洞开,阵兵列队,送花千降出殡。
往日干净漂亮的甲衣染上了血,矛头还带着血污,士兵们脸上、手上都带着伤,肩臂上、腿上裹着药巾。
但他们杀气腾腾。
所过之处,人马皆退。
据后来有人说,当时花家送葬的时候,走到哪里,那条街就是空的。
大白天,一个行人,一个摊贩都没有。家家遍户户门窗紧闭,连小儿的哭声也听不到。
朝阳在凤凰台内,拉上一殿的人相陪,外殿还有歌舞。
热闹成这样,但朝阳的神色还是很惊慌。
姜姬抚摸着身边俊美侍人的手臂,感觉到他胳膊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难道是讨厌她?她也没有勉强人的习惯,就想抽回手,不料,她的手刚一离开,那人就把她的手抱在怀里,抬起头,脸色苍白的问她:“可是奴奴侍候得不美?公主,不要不喜奴。”
怎么就吓成这样?
她虽然把人关在殿里,可也没打没骂,每天都有饭水。
关傻了?
姜姬有点不忍,轻轻抚摸了他一把:“是不是在宫中想家了?要不要送你们回家去?我身边另有人侍候。”
那人拼命摇头,捧着她的手连连细吻,“奴奴愿侍候公主,求公主不要舍了奴。”说话间,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
到底怎么了?
姜姬回到广御宫,说起此事,侍候她的侍人面面相觑。
一人嘻笑道:“我们可没有欺负他们哦。”
姜姬瞪了他一眼,说:“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如果有变故,不能瞒着我。”
另一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公主可还记得那一日突然离开的几人?他们的尸首被扔出去了。”
姜姬:“尸首?人已经死了?”
几个侍人围过来,小声对她说:“是啊。死了呢。”
“面目都被烫毁了,好吓人。”
“我们每日都要放那些人出去逛上半天的,就是他们发现的,回来后都吓坏了呢。”
姜姬沉吟片刻,默默感叹。
一个年约三旬的侍人说,“公主不知,这种事也不算寻常。他们在贵人们的眼中只是玩意,取了乐,之后如何处置,也只是贵人们一句话的事。贵人们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杀-人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姜姬苦笑:“照这么说,我杀的人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
几个侍人都笑起来。
一人道:“公主哪里舍得?”
“将军哪里不好?公主能狠得下心?”
“想必是不够体贴,等这次将军来了,我等一定好好教导将军。”
姜姬哭笑不得:“都来打趣我了!都出去!”
她顿了一下,叹道:“给他们一些布,叫他们出去安葬亲友吧。”
拿布一裹,葬下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侍人们对视一眼,隐隐含笑,方才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