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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都是什么事啊!需要为此跑来见官吗?
他问别人:“拿这种琐事来见官,难道可以吗?”
其他人都发笑,“当然啊,我们为什么叫苍蝇官啊?因为我们干的就是这种事啊。”
冯班只去了几天就心力交瘁。他不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是为了来干这个,在他想辞官之前,去对教了他许多的那个人道谢。
那人摆手:“不必,像你一样干两天就走的有很多。我都习惯了。”冯班犹豫,他记得此人写得一笔好字,日常说话也是熟读诗书,为何在这里做这种事呢?不嫌浪费时间吗?
那人笑道:“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想。”他本是樊城人,樊城突逢大变,他带着家小逃到乐城外面来。虽然大王频施恩惠,但他只有一双手,要护住家小真是有心无力,其中他的孩子险些被偷走,妻子和妹妹两人结伴出去,结果两人一起被拉走了,要不是他跟在后面,只怕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两人了。
后来公主将此地命名为二环,意思是环绕乐城的村庄。然后就取士设官,管理此地。他本意想去自荐,不料竟然需要考试,最后想尽办法才能回来当苍蝇官的。
人人都嫌这是苦差,但对他来说,他见识过那片混乱,当然就想亲手规范此地的秩序,他也亲眼看到二环越来越好。
“虽是琐事,但我就住在这里,我的父母亲人都在这里,我的孩子要在这里长大。我都不肯做,谁会来做?只有我自己来做了,我才能安心。”那人笑着对冯班说,“你是住在乐城的吧?那快回家去吧,这本也不是你这种公子哥该来的地方。”
但冯班没有再想走了,他默默的留了下来,面对着在他眼中全都不值一提的小事,替那些他根本不会去关心思考的百姓们做事。
他有什么资格挑剔呢?难道他还想一步登天?父亲走后,他看到了很多事。很多他以前没有看到,没有注意到的事。
冯氏是冯氏,八姓只是一个空名。父亲已经走了,他生前的凄凉和死后的光荣叫人心惊。莫非父亲生前不是八姓冯氏吗?但死后人人称颂他,死前这些人又在哪里?他们可曾亲眼去看一看他们口中不住夸耀的八姓冯家?他们认识的是父亲,还是八姓冯氏?
父亲教了他很多,他虽然足不出户,却能对着鲁、郑、赵等国的事侃侃而谈,他自信他的见识和学识不会逊于任何一个人。
但事实上并不会有人来向他请教列国,更不会有人想要知道他的看法,他的想法。
这个认识让他感到羞耻。
为他自己的无知和幼稚。
他不真的了解百姓,知道百姓。他同样不知道鲁国,不知郑国,不知赵国……
他其实是个无知之人。
他决心就从这里开始,重新学习一切。
冯班自觉羞愧,不肯把在二环的事告诉弟弟,而且他也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他告诉弟弟昨天一个女的把她的丈夫拉过来说她的丈夫不忠所以要他替她教训丈夫……
这种事怎么说的出口!
偏偏替妻教夫这种事,也是他最常干的工作之一。
招来的丈夫有不孝顺的,有懒惰的,有赌博的,也有不忠的。妻子有的根本打不过丈夫,只能来找苍蝇官替她教训丈夫。
苍蝇官们都会问清事实,再根据轻重打人,从一杖到十杖。
冯班略过这个问题,问冯珠:“公主说要在莲花台开宴会,你到时要不要去?”冯珠好奇道:“对了,公主请母亲去了。那我到时可以跟母亲一起进莲花台见识见识了!”
姜姬的裸-男足球大赛还是如期举行了。
确实大王说过因为郑人太惨他无心玩乐。但公主没说啊,公主可以继续玩。
很多人都自动自发的替公主找理由。
“大王仁慈,公主这是体贴大王。”大王不玩是仁慈,公主心疼弟弟所以特意哄着他玩,没毛病!
“公主一贯如此。”有什么奇怪的?
“公主马上就要离家远行,何必再苛责她呢?”人家都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想在家里的时候多玩玩怎么了!
而且姜姬的英雄帖也是大范围大面积的散发,就没有谁没收到。
连跑去种地的博士家中的二十四个妻妾都请来了,人人有份。
虽然她只请女眷,但请了你的妻子、妹妹、母亲,你还能说什么?只能夸一声“公主好友”、“公主大方”。
而且他们也知道公主请人过去干什么,不就是一场足球赛吗?
范姝坐在屋里,马巍劝她:“你平时不出门,今天是公主特意请你去,就当去散散心也好。”
范姝摇头:“去了又要见人,何必呢?”马巍说:“这个不怕,我悄悄送你去,不跟马家的人在一起。你到了以后,就混在那些夫人中间,到那里也不要报马家的姓氏,就提我的官名就好了。”
马巍,身为二环纬十二区苍蝇官,区名升平。
结果不等他再劝,下人进来报信说:“公主派马车来接夫人了!!”
范姝一怔,“公主怎么会派车来接我?”下人道:“不止接夫人呢。听赶车的宫侍说,公主说为了避免有人攀比从驾,索性都由她去接人,省下许多口角。”
马巍感叹:“公主就是体贴!”他们二环的人都很清楚,二环其实是公主一手建立起来的,跟大王的关系并不大。乐城的人似乎都以为二环是大王的恩惠,其实大王根本不管他们,没有公主,哪里有二环呢?
他推着范姝出门乘上车,不舍的在车窗前隔窗对她说:“到了那里好好玩……回来时,我就在宫门口等着你啊!”
车内不止一人,响起轻轻的笑声,似乎都在取笑他们这对小夫妻。
范姝复杂的透过竹窗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