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色渐趋冷森下来,口中的语调却愈发轻描淡写:“看样子,该好好清理一下才是。”
嘤鸣沉默以对。她自然明白弘历说的“清理”是什么意思,弘历说得风轻云淡,可这一清理,只怕圆明园中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事关自己腹中孩子的安危,所以她没有发这种愚蠢的善心。即使被清理掉的,很有可能大多都是无辜之人。
这时候,只听得哆哆哆的脚步声,原来是烟儿怀抱着一个大软枕跑了进来,跑到床边,他瞅见了坐在床头的弘历陛下,登时露出几分不乐意的表情,然后噘嘴看了看嘤鸣,嘟囔道:“娘亲——”
弘历的脸嗖地拉长了,也瞅着嘤鸣问:“他跑来做什么?!”
嘤鸣干笑了两声,“这两天,都是烟儿陪我睡觉的。”——烟儿虽然化形了,虽然没有了那一身柔软蓬松的红毛,但软嘟嘟的小身子,抱起来更舒服极了,就像个人形抱枕。烟儿也喜欢她身上的味道,把她当成了人形大靠垫。
所以烟儿看到弘历,才那么不高兴。因为弘历若要留下,他自然没法在嘤鸣怀里睡觉了。
弘历瞅见烟儿,也不高兴,当听到嘤鸣说这两日都是这个小崽子陪他睡觉,弘历心里一股子无名的怒火便窜了起来,带着浓浓的酸劲儿。
“没你的事儿了,滚回去!”弘历赶苍蝇似的,朝烟儿挥手。
烟儿的嘴巴撅得都快能挂酱油瓶了,他两腮鼓了鼓,气呼呼跺了跺脚,“娘亲!你男人又欺负我!”
弘历抻着脸斥道:“什么‘娘亲’?!你从前是不是汉人,朕懒得管!但你既然从纳兰姓氏,起码称呼上得给朕改了!!”
烟儿面对弘历的怒火,素来昂然无惧,可弘历这番话叫烟儿觉得约莫是有些道理,便踩着脚踏趴在床头,扬着肉嘟嘟的小胖脸,奶声奶气问嘤鸣:“娘亲,那我该叫你什么?”
嘤鸣笑着摸了摸烟儿脸颊,道:“若按照满人的规矩,你要叫我‘额娘’才是。”
“不行!!”弘历脸色更沉了几分,他盯着嘤鸣的肚子道:“咱们的孩儿,才可以管你叫‘额娘’,这小崽子算什么?!”
嘤鸣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她一把将烟儿的小手攥在手心,“烟儿也是我儿子!怎么不能叫我‘额娘’?!”
弘历哼了一声,“不过是个收养的义子!”弘历瞥了烟儿一眼,冷声道:“以后只许称呼‘义母’!”
义子义母。
这样称呼倒也对,可无疑生疏了许多。
“不要!”烟儿当场不肯了,别以为他小,就什么都不懂。烟儿跟在嘤鸣身边也超过十年了,其实他什么都懂,只不过爱撒娇,爱装稚嫩懵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