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嫔妃齐聚在皇后的镂月开云殿,忽的外头传来吵嚷之声。
皇后眉头一皱,问道:“外头出什么事了?”
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皇后娘娘!大阿哥求见!”
皇后眉头更不悦了几分,“这会子是嫔妃请安的时辰,大阿哥该避讳着庶母们些,叫他先回去,有事改日再说。”
“可、可是……”小太监舌头打结,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永璜的事儿,今日便要与皇后娘娘分说个清楚!!”处在变声期的少年粗粝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怒火便吼了过来。
大阿哥永璜,已经虚岁十三岁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岁已经是可以结婚的年纪了。所以皇后才说,大阿哥该避讳着庶母些。
嘤鸣之前也见过大阿哥几次,但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的模样,这个孩子长得高高瘦瘦的,也十分俊俏,眉眼又三四分像皇帝,然后五官更柔和,想来是随了生母哲妃。此刻他稚嫩的小脸上怒火冲天,那双一脉传承的丹凤眸子,已经赤红充血,仿佛是一只被激怒的幼狮,想要将人撕碎啃噬一般!!
皇后已经端坐在上,脸上带着不悦之色,她斥道:“永璜,退下!!”
大阿哥狠狠推开了两侧过来拉他的太监,狠狠瞪了皇后一眼,“我额娘已经作古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皇后眉头皱得跟深了几分,“本宫不懂你再说什么,但此刻该是你去碧桐书院读书的时辰!本宫宽恕你年幼无知,还不快退下!”
大阿哥哼地冷笑了一声,“我年幼无知?!!”他呵呵笑了两声,眼底的阴冷之色,竟浑然不似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你真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害死我额娘,如今竟还要阻拦汗阿玛给她加以追尊!!”
“闭嘴!!”皇后见永璜竟连这种事情也当着嫔妃庶母们的面宣之于口,登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额娘活着的时候,你不肯放过她,如今她都死了,你还是不肯放过她!!”大阿哥怒发冲冠,情绪也渐趋激愤,“皇后!!皇后娘娘!!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恶毒之人吗?!!”
“住口!!”皇后狠狠一巴掌趴在了宝座的扶手上,她怒斥左右太监,呵道:“都是作死的吗?还不快吧大阿哥拉出去!!”
“嗻!”两边小太监急忙应了,便一左一右要上去押大阿哥。
然而一个歇斯底里边缘的健壮少年,又岂会被两个太监拿住了?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得嗖的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便从大阿哥袖子脱鞘而去。
一时间,所有再坐的嫔妃都惊愕住了。
那匕首不大,不过三寸长,然而寒芒幽冷,谁也不敢忽视它的锋利。随着大阿哥手一挥,大叫一声“滚开”,左边那个太监胳膊上便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反手再一挥,便生生把右边太监的肩膀刺了个窟窿。
一时间地上躺倒了两个人,嫔妃们惊叫出声,四散而逃,有的甚至已经瑟瑟躲在了墙根底下。
大阿哥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看到地上两个被自己刺伤的太监,手已经渐渐打哆嗦了。
皇后脸色也白了透彻,但已经忍着端坐在上头,“永璜,你、你别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说。”皇后此事的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高高在上和盛气凌人。
大阿哥听得这话,又是恨意高涨:“你这毒妇!!”沾了鲜血的匕首的刃直指向皇后,大阿哥眼中满是恨毒之意,“你害死我额娘,你早就该给她偿命了!!”
这场浓浓的杀意扑面而来,看着那匕首,皇后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她急忙道:“不是本宫,是先帝爷赐死了哲妃!”
“还不是你像汗玛法进了谗言!!否则他怎么会赐死我额娘!!!”大阿哥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眼睛已然如发狂的野兽一般,鲜血般通红,仿佛要噬人一般。
说实在,皇后一点不冤枉。皇后借刀杀人,害死了哲妃,如今哲妃的儿子要让她偿命,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然而,皇后不能死。若她死了,不但大阿哥活不成,娴妃也会因此坐上皇后的宝座,平衡会一下子被打破,介时嘤鸣的处境会比如今更糟糕。何况……嘤鸣看着那短小的匕首,她也不觉得那匕首能扎死人。
便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瞧瞧抓起了一条花梨木扶手椅,一咬牙,狠狠甩了出去。目标,正中大阿哥的肩膀。
只听嗵的一声,嘤鸣砸了正准。大阿哥剧痛之下,手臂一抖,手也松了,那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皇后见状,立刻大吼道:“快把他拿下!!”
大阿哥神色一晃,急忙要去捡那匕首,然后后头一个太监便扑了上来,然后便有第二个第三个,生生将他死死按住,再也动不得分毫。
皇后深深呼吸几口,她眼里满是恨意,然而却忍了下来,冷声吩咐道:“绑了,送去九州清晏,请皇上处置!”
没有匕首,又有好几个太监死死钳制,大阿哥纵然再挣扎也是无益,他大吼大叫着说着诅咒皇后的谩骂之词,皇后的脸色也渐渐阴冷。
大阿哥被押送走,嫔妃们这才胆战心惊地各自回到位置上。
皇后扫了殿中众人一眼,吩咐人帮两个受伤的太监抬了下去,又瞬间收敛了脸上的森寒之意,微笑着对嘤鸣道:“方才多亏了舒嫔,否则本宫便要置身险地了。”
嘤鸣暗自咂舌,真真不得不佩服皇后变脸的速度,忙躬身道:“皇后娘娘一直多有照拂嫔妾,嫔妾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遇害。”
娴妃一旁幽幽道:“大阿哥性子素来温顺谦和,若非饱受欺凌,怎至于如此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