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东西早就被一点点地擦拭干净了,剩下的工作就是在流动的水里再冲洗一遍。依着她的想法,她是离开手术台就要冲水的。但是向主任使用了陈文强这套器械里的部分东西后,就爱不释手、垂涎三尺地想与陈文强共享。
陈文强当然不答应了。但架不住向主任死皮赖脸地要借用:吻合神经。
所以,陈文强离开手术间那是千叮咛万嘱咐:“我那套东西给我收好了。下周有预约的脑瘤手术要用的、千万别给我混了。”
他这话立即换回来向主任的不满的抗议。
“老陈,都说手巧还得家什妙,我用用你那套显微器械怎么了?那也是给患者做手术。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用多了容易坏呗。别把你那个断指再植看得怎么高。我跟你说,你那什么接个手指头什么的,别说不是可替代的功能指,就是少了个大拇指,人也能好好活着。但我这写是在脑子里面比划的东西,差了定点儿,到时候也会闯下大祸的。 ”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陈文强站在外科学分支顶端的神经外科的位置上,俯视、蔑视骨科的得瑟样,怎么看就怎么欠扁呢。
徐丽看着向主任被陈院长噎回去,更觉得手里的器械宝贵了。她那小心翼翼的冲洗动作,弄得护士长都看不过眼了。
“徐丽,你今天是不是准备冲一上午啊?”
徐丽腼腆地笑笑:“我怕弄坏了。”
“小心点就是了。咱们还得把这些东西都擦干呢。”
“都快点儿啊。姑奶奶们。这不是绣花。”
两个巡台护士相视而笑,护士长这么个风风火火的人,硬是被两套器械束缚了手脚。
*
吕青顾不得穿了一半的羽绒服,她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只袖子还在身后郎当。“妈,妈,你怎么了?”
吕青单膝跪倒在老太太身边。
“我奶奶进门喊我,我才接了馅饼她就倒下了。”
吕青赶紧伸手去摸老太太的鼻息——
有呼吸!
好!
摸颈动脉——
搏动虽弱,但还能触及到。
吕青跪在那里给老太太把围巾解开,领口解开,让老太太能够有个顺畅的呼吸可能。同时她喊自己闺女:“你去给跟妈妈一起在十二楼工作的石大爷打电话。打他家里,让他赶紧过来帮妈妈把奶奶弄医院去。”
小姑娘赶紧拿着装有馅饼的饭盒兜跑去茶几那边打电话。
石主任也是刚刚放下饭碗。听了这紧急求救,立即说:“告诉你妈妈,我马上过去。”但石主任出门前给车库打电话,告知去吕青家接人。
“什么事儿啊,老石?”他老伴儿端着摞起来的饭碗,准备送去厨房洗。
“吕青他婆婆晕倒了。你给老杨打电话,让他过去帮我背人。”石主任抓起羽绒服往外走。
“好,我这就打。”石主任老伴儿放下碗筷去打电话。
等石主任出了单元口,杨大夫也听完电话、抓起了羽绒服。他匆匆地对罗主任交代了一句就往外跑,罗主任只听到“吕青她婆婆”,杨大夫就已经关上门消失了。
罗主任皱眉:“吕青是谁啊?”
她妈妈罗老太太一拍闺女的胳膊说:“就是小石他们科的护士长。她婆婆是那个胖得不得了,还顿顿得吃肉的那个老太太。她对象在实验中学初三.一班当班主任。”
罗主任讶异地看亲妈:“这你都知道?”
“哼。你们省院的这几栋楼,谁家的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你赶紧过去看看。看能不能帮着把人弄下来,她家在六楼住呢。是主治医的那个楼。二单元的。”
“好,我这就过去。”
*
护士长端着一盆子冲洗干净的手术器械往女更衣室来。走到手术室大厅,她就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丽蓉,丽蓉。”
“什么事儿,护士长?”
“你看看是不是停气了?这大厅这块儿怎么这么冷?”
“我看不能是停气了,咱们刚才洗东西那边还暖和呢。别是刚才他们谁做完手术抽烟、忘记把打开的窗户关上了吧。”
“那赶紧的,把东西放女更那边找找。这要是把暖气冻坏了,可就是□□烦了。”
“好。”
被护士长唤做丽蓉的护士,走去总开关那里,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没有啊。这几扇窗户都关得好好啊。”丽蓉缩着肩膀自然自语。她只穿了洗手服,冷气的刺激下,她使劲的打了个大喷嚏。
喷嚏声吓得徐丽一抖。“蓉姐,你吓死我了。我差点把东西扔了。”徐丽抱怨一句,然后仍是挪着小步、往女更衣室去。
“幸好你没扔。”丽蓉说着话又去摸暖气:“这也都挺热乎啊。”
“你找什么啊?丽蓉姐。”又一个护士端着不锈钢盆走过来了。
“暖气都热乎乎的,这大厅的温度这么低,护士长说别是那个窗户忘记关了。”
“去男更衣室看看呗。”
“陈院长不让在男更衣室抽烟,谁会开那边的窗户。”丽蓉嘟囔着,还是走进男更衣室了。
“哎呀妈呀,这谁干的缺德事儿啊!怎么把两个气窗都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