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晗台相比秋欣然倒是更愿意给李晗意跑个腿,小太监一听,又惊又喜。李晗意脾气不好,与二皇子相比下人们自然更愿意去服侍大皇子,没想到秋欣然主动提出可以替他给二皇子送茶,不禁感激涕零。
守在寝宫外的羽林军抬手拦下二人,听说他们是要进去送茶水的,还要再赶:“圣上在寝宫休息,谁也不得进去打扰。”
“可您也知道二皇子的脾气,他要是左右等不到人进去伺候,恐怕……”小太监苦着脸赔笑道。那羽林军不耐烦,扬起手正要赶人,却叫一旁的同伴阻止了。那人抬头看一眼外头的长廊,见廊下有些人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过来了,劝道:“无妨,放他们进去。”对方稍作迟疑,这才收回手,粗声粗气道:“手脚利索些,快去快回。”
秋欣然心中疑惑愈重,直觉怕是出了什么事,但这会儿已进入寝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山顶的寝宫陈设简单,正中苦辛殿是寝宫主殿,东西两间偏殿。进去之后,小太监与她分头朝着巡守步廊两端走去。偏殿外也有羽林军把守,秋欣然将茶水递给守卫,正要离开,便听里头“咚”的一声闷响。
她吓了一跳,外边把守的两人却好似浑然没有听见,见她还在门外踌躇着不走,凶神恶煞地赶她离开。
秋欣然忙低着头退出去,但走到半路还是不放心,又悄悄绕到殿后发现一扇小窗未拴,偷偷推开一道缝,就瞧见殿中李晗意倒在地上,正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偏殿只有他一人,也不知服侍的下人去了哪里。秋欣然忙翻窗进去,上前扶他起来,一边口中问道:“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李晗意听见动静,抬起头时一脸凶相,倒是见了她也是一惊:“你怎么进来的?”
“我来替您送茶,听见里头的动静有些古怪,不放心才从窗户翻进来看看。”
李晗意攀着她的手臂站起来:“好,快扶我去苦辛殿!我要去见父皇。”
秋欣然一愣:“到底怎么回事?”
李晗意咬着牙道:“有人在我饭菜里下药,韦镒反了。”
秋欣然心头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韦镒居然有这种胆子:“他要挟持圣上?”
李晗意心中虽隐隐已有猜测,但听她这样直白地脱口而出,还是不禁沉下脸来,心中越发焦急:“快走,决不能叫他得手!”
秋欣然也是不知道以李晗意现在这么一副寸步难行的样子,带上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赶去能有什么作用,但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也是万万不可,只能先扶着他从偏殿翻窗离开。
寝宫中的羽林军没有想象的那般多,应当是韦镒担心外头生变,将大部分人都调去监视外面的人,以防有人发现异动下山通风报信。
偏殿离苦辛殿不远,二人躲开宫内一队羽林军的巡视,来到大殿窗边,透过窗缝果然看见韦镒站在里头,殿中间厚厚的纱帐垂地,隐隐能看见里面躺着个人,应当就是宣德帝,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个情况。
李晗意心急如焚,当即就想闯进去,秋欣然眼疾手快拦下他:“您就准备这么进去?”
李晗意压低了嗓子:“不然你说怎么办?”
秋欣然心中叹一口气:“您这回祭礼可有带自己的侍卫同行?”
李晗意不耐烦:“来时虽有一队亲卫护送,但今日祭礼都在山下,一时半会儿还能指望他们吗?”
“话虽如此,但现在光凭你我二人这样进去多半也是自投罗网。”秋欣然朝左右看了两眼,沉吟道,“您如今行动不便,不如留在这里留意里头的动静,臣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出去找些救兵。”
李晗意摆摆手:“随你,这儿四处都是羽林军,你自己好自为之。”
秋欣然见他这个态度,知道他是以为自己想要借口逃跑,不禁心中苦笑,但也没有多加解释,只留下一句:“二皇子自己多加小心。”便悄声朝着殿后小跑而去。
前头必定是出不去了,但她绕到后面,发现也有守卫把守,羽林军将这不大的寝宫监视地如同铁桶一般。她躲藏一阵,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羽林军,只好退进了一间小屋里。
等外头巡逻的羽林军走了,她松一口气坐在屋内开始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晗意说得不错,文武百官都在山下,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是若不指望着远水,光凭他们两个可没办法对付这一支羽林军,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山上的消息传到山下去,只是有什么办法能叫山下的人发现上面的异常哪?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这间屋子里。这儿应当是间库房,她站起身四处翻找,想看看能不能翻出些有用的东西。她想:祭礼台既然是祭天祈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蜡烛香油,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用得上的。
没一会儿秋欣然盯着角落里一箱东西,眼前一亮,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竟当真叫她找着了!
距离下午的祭礼还有一个时辰才正式开始,山下百官用过午饭,刚从天祀庙出来,忽然看见青天白日祭礼台上升起了一只礼炮,在天空发出一声巨响。
山下的人皆抬头朝山顶看去,正愣神好端端的怎么忽然放起礼炮来,紧接着又是两声炮响!天空中一阵青烟弥漫,似乎还能听见上头隐隐传来“走水”的呼救声。
祭礼当天走水可不算是小事,山腰众人神色一凛,一时间天祀庙的广场前也慌乱起来,当即就有人准备上山帮忙救火。
吴广达站在人群最前头,他听见山上那三声礼炮响,心中已是一沉,但立即冷静下来,上前安抚众人不要慌乱。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又高声道:“羽林军训练有序,就算当真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们也必定能保护圣上。倒是我们要是此时集结大帮人马上山,反倒添乱。不如先派人上山打探,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也不迟。”
众人一听也觉得这话有理,祭礼当天礼制严明,只有天子才有资格上祭礼台,要是山上并无什么大事,他们召集众人上山,事后圣上怪罪,谁也担待不起,于是纷纷点头应和。
山上祭礼台这边,外头廊下众人听见三声礼炮响,正议论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个眼尖的,又看见寝宫后隐隐升起浓烟,像是哪一处屋子着火,不由惊呼起来,一时间祭礼台外一片骚动。
眼看着众人大乱,局面有些控制不住,外头看守的羽林军高声厉喝,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将骚动压制住。不久后面的浓烟也消失了,空气里一股烟灰味,看样子火势刚起已被扑灭。
祭礼当天走水实在是极为不祥的征兆,有僧人忧心忡忡提出要见圣上停止祭礼,他这提议引得不少人附和。围着他们的羽林军脸色铁青,忽然见为首的一人拔出刀来,大步上前高声威吓,冷冷的刀光映在僧人脸上,廊下的争执声这才渐渐停止。
僧侣们退回了原先所在的位置上,这一回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气氛的古怪,他们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的羽林军,双方陷入了长久而凝重的僵持。
秋欣然刚点完礼炮,放了把火,就叫闻讯赶到的羽林军抓了个正着。火苗才冒出几缕浓烟就立即被扑灭了,她被人押着扔到苦辛殿时,正看见李晗意也躺在大殿的地上。韦镒站在一旁,面色十分难看,一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李晗意满眼赤红,一副恨不得上前啮其骨肉的模样。
冷不丁见她被人丢进来时,他还一愣:“你怎么还在这儿?”
秋欣然心中又叹一口气,心想:我倒是不奇怪你怎么会在这儿。
押她进来的羽林军附耳同韦镒说两句话,又退出殿外。李晗意终于回过味来:“外头那三声礼炮是你放的?”他眼前一亮,忽然笑起来,“你倒是很有种!”
秋欣然面对这样的赞美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好客气道:“不如二皇子单枪匹马敢闯敌营。”
李晗意面上隐隐有些得意,轻哼一声,刚要说什么,韦镒已听完了属下汇报,知道山上的动静必然已经惊动了山下的人,一时沉着脸将刀尖又往他脖子上一递,对躺在地上的男子道:“本想留你一条命,现在这样可是二皇子逼我的。”
李晗意眼尾上扬,啐了一口,忽然听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转眼又有人闯入殿中,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秋欣然转过头,发现李晗台一身紫色朝服推门而入,脸色相较韦镒实在好不到哪儿去。她心中一沉,一旁的李晗意见了他,却眼前一亮:“大哥,你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