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他(1 / 2)

再讨厌齐王的人也不能否认他在军事上的天份, 就如同无论朝廷如何鄙夷教匪也无法无视释空一样。

齐王是主动请缨奔赴前线的, 吴太后不舍得小儿子再赴险, 国家大事上却没人听她的意见了。

“越早赶过去越好, ”这是齐王的判断, “今时不同往日, 再迟一迟, 情势会比当年还要糟。”

政事堂里几位丞相执政多年,哪怕以前是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书生,现在也懂了一些军事的常识, 听齐王说了原因就知道他是对的。一则是地势,没有地势的阻挡,弥勒教以有心算无心, 扩张的速度会非常快!二则是灾情, 经验告诉他们,每逢这个时候, 正是士庶迷信得最厉害的时候。盛世的宗教, 多了几分优雅, 是打发时间用的, 此时的宗教却足以致命。百姓六神无主, 谁先站出来,他们就最先信谁。至于可靠不可靠, 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只要此时信了,就是朝廷的大-麻烦。

李丞相阴着脸:“诸位不要忘了还有玩忽职守的那几个, 谢麟屡次上书报急, 他们却在攻讦谢麟。这样的东西,谁敢信他们爱民如子呢?教匪但凡长个脑子,说一句‘杀贪官’,饿昏了头的蠢材就会云集响应的。”

此时凑到御前的都不是傻瓜,枢密使接口道:“前番匪首释空不知所踪,今次若还是他主持,恐怕教匪行进会比齐王殿下预料的还要快些。”

“不止,”燕丞相也想了起来,“谢麟的上疏,蝗灾不是源自邬州!则来处灾情必然更重!聚了这些人,粮草从哪里来?必要劫掠!他们还会走得更快,且会向富庶之地去!”

这样的话,邬州只要守住几天,反而是个安全的地方了——它也受灾了,只要看到秃山秃水,教匪必得转向。

情势情急,皇帝也没了在这个时候还要再锻炼新人的心情,沉吟片刻,问齐王:“你要多少人,多久能赶到?”

齐王躬身:“至多三千,再多就来不及了。”从调兵到辎重再到行军,人数越多拖的时间越长。等准备好大军,黄花菜都凉了。

太子问道:“这……恐怕不够吧?”

齐王点点头,走到舆地图前,抬手一指:“我去这里!周边这几处都是屯兵处,带上令符,调他们。比从京师或南方抽调来得快些。只是辎重……”

皇帝果断地说:“这个不须你担心,许你调地方府库、常平仓应急!”说着望向丞相们。

几位丞相一齐答道:“臣等必竭尽所能。”前面先应急,他们在后面紧跟着就调着物资跟上。史垣跟在丞相们后面,更是已经算起了账,不算受灾的几地,其他地方的库存若干,能顶多久,在八月前调齐了粮草补足即可,等等等等。

燕丞相问:“不知此次派何人为安抚大使?”

皇帝稍加思索,问齐王:“你看呢?”

齐王道:“但凭圣裁。”

皇帝道:“诸亲民官各司其职,俟匪乱平定,再议!”年轻的压不住阵,上回夹了那么多的人去,最后的结果……年长的呢,遇到齐王这脾气,顶起来也够呛了。皇帝心里倒是觉得谢麟可圈可点,但是资历太浅,只凭眼前这些,做安抚大使是远远不够的。若是在平乱之中表现亮眼,不加“安抚大使”的称呼只做“安抚使”主持事务,还是可以的。正好三年任期也满了,安抚使的任务完成之后,可以转而升职了。

余下便是出征事宜,由齐王领衔,与政事堂、枢府、户部、兵部协商。太子问道:“空出来的缺,要怎么补呢?”闹了蝗灾就算了,隐瞒灾情闹出教匪来,官儿还想做吗?一下子空出这许多职位,需要人填补的。

皇帝摆摆手:“叫吏部拟了单子来看。”

太子躬身一礼,没有别的要问的了。他看好谢麟,但此时却不是夸奖的时候。

正在齐王点将的时候,邬州的急报又来了——谢麟又给他们送消息来了,对手是释空,释空的一个帮手圆信,谢麟也将他的一些讯息传了过来。当然,侧重点在于谢知府已经发现了不对,派人去调查了,圆信见势不妙被吓得跑掉了。

确定是释空之后,朝廷再没有一丝耽搁,以极快的速度准备好了齐王出征的一切事宜。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释空没有第一时间去攻打邬州,邬州甚至不用先抵抗几天,等到释空因为后续乏力而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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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州城,提心吊胆等了半个月的夏偏将来找谢麟了。

谢麟也提心吊胆了半个月,“灾民动乱”的主意是他想的,他头上还顶着雷呢。等了这么久,雷还不下来,人都要等萎了。远远看到夏偏将,他就起身迎了上去:“老夏。”

夏偏将摘下缨盔往旁边座上一放:“老弟,这教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再这么抻下去,没等他来,我先要发疯了。”

谢麟道:“再等等,齐王就要到了,要疯也是他先去疯。”甩锅的本事,谢麟也是一流的。

夏偏将苦笑道:“齐王殿下的教令,是命我等原地待命,等他过来。我看他们是要将我放生啦。”

“哦?怎么讲?”

“幕府不设在邬州,”夏偏将苦恼地说,“邬州还得我看着,咱们俩都歇不了。不但是这样,你也快收到信儿了,军粮先要常平仓里支。”

“什么?!”

夏偏将摆着手:“别急别急,先顶上,朝廷再调米粮来填补,为的是快。对手是释空,哪敢放生他?得趁他还没有做大,就先来堵上,都得从权。”

谢麟低头略想了一下:“也成。”

夏偏将欲言又止,一旁江先生终于找到机会发问:“将军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夏偏将憨笑着搓手:“谢老弟与我都要被放生啦,这个跟在主帅面前露脸,才好报功。窝在一边儿,功劳再大苦劳再多,也……嘿嘿,不知道谢老弟有什么办法没有?”

谢老弟不用有办法,人家直接在皇帝那里挂了号,还真不用特别在齐王那里露脸啊……

谢麟默。江先生歪脑筋动得极快,对夏偏将道:“不如这样,将军看看合适不合适。”

“哎哎,您说。”

“多写些有用的军报……”江先生拉着夏偏将咬耳朵,“以东翁之智,为将军拣选有用的、必能入得了法眼的,您与我家东翁联署……”

夏偏将一想,单要自己个儿,还真没办法办成这件事。当即点头答应了:“好,就这么办!我这就让我家那个秀才将文书理好拿过来!”

“万万使不得!”江先生急忙拦住了,“您不归府衙管,如何能这般做?您先回去理文书,迟一刻,东翁去拜访您,如何?”

“这么麻烦……成!你们有主意的人,怎么说就怎么办吧!”夏偏将雷厉风行,抱起缨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