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的陪伴总是能给独孤更多的宽慰,尤其当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她更加渴望杨广能够日日伴在自己身侧,这样才能够让她安心一些。
但独孤发现杨广如今愁色增多,面对自己的时候也只是强颜欢笑,心中关切,便问道:“阿摐,是有烦心事?我看你最近总是愁眉不展。”
“究竟还是母后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母后。”杨广这才吐露心声,道,“儿臣知道,父皇和母后让儿臣做这个太子,是信任儿臣。儿臣其实诚惶诚恐,生怕有一点行差踏错的地方就辜负了二圣的期望。可是……”
杨广无奈的叹息激发了独孤内心的母爱,她也因此对杨广充满理解,道:“既然知道我和父皇因为相信你才将国储之位交到你手里,你更不可懈怠才是。”
“儿臣不敢懈怠。”杨广急忙解释道,“但是儿臣始终不是眼耳鼻塞,有些话,儿臣还是能听到的。”
独孤脸色微变,略略怒道:“那些流言蜚语,你管它们作甚?”
“儿臣不是长子嫡孙,继任这太子之位不合祖制,有违天道,将来要生出祸端……”
“住口。”独孤打断道,“你是陛下立的太子,就是天道所向。睍地伐虽是长子嫡孙,但德不配位,废除他也是无奈之举,否则才会给大隋招来更大的祸事。阿摐,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你父皇和母后的眼光判断。”
杨广被独孤打动,点头称是。
此时,有侍从前来禀告,说杨勇求见。
独孤本不想宣见,但念及骨肉亲情,便将杨勇召了进来。
杨勇虽被废为庶人,却始终是杨坚长子,先前被下令禁足思过,如今期限已满,他正是前来谢恩的。
看着清减了不少的杨勇,曾经那一身贵气傲骨如今已都不见了,从进门到走近独孤,他始终低着头,看来很是谦卑。
独孤自然还是心疼的,道:“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做下错事?”
“儿臣已经知道错了,也决心痛改前非。今日前来面见母后,是想请母后为儿臣向父皇求情……父皇至今都不肯见儿臣。”杨勇向独孤叩首道。
昔日从不愿意在外人面前落半分下风的杨勇如今这般卑躬屈膝的样子,倒是令杨广有些意外。他冷眼在一旁看着,也静静听着,想要看看杨勇是有什么打算。
“你实在做得过分,不怪你父皇不肯原谅你。”独孤看向杨广,道,“你要是有阿摐一半沉稳,一半知道轻重,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太子大德,是儿臣不能企及。儿臣也已经听过,决定痛改前非,可眼下这路因父皇闭门不见而被堵死了。母后,救救儿臣吧。”杨勇恳求道。
“父皇也是痛心至极才会余怒未消,大哥不妨再等等?”杨广假意道。
让杨勇等,就是消磨杨坚对他的印象,自然也是在降低他们父子见面重燃骨肉亲情的可能。
杨勇表现得很是迫切,对独孤道:“儿臣知道自己错了,日日夜夜都盼着能当面向父皇请罪,请求父皇的宽恕。求母后给儿臣一个机会,儿臣必不敢再令二圣失望,必定恪守本分,不敢再做错事了。”
说到动情处,杨勇甚至双眼发红。
“大哥昔日最对不住的是兰陵,父皇又很是疼爱兰陵,想求父皇宽恕,不如请兰陵出面?”杨广特意到。
杨勇知道,这是杨广在设计羞辱自己,要他亲自去向兰陵请罪,卸除他最后一点身为杨家长子的尊严。可他明知杨广的用意,此时却无法反驳,尤其在捕捉到独孤似乎被杨广说动了的神情之后,他一面在心里咒骂杨广,一面假惺惺道:“就怕兰陵不肯见儿臣。”
“兰陵虽是女子,心胸却比男儿,大哥与她又是亲兄妹,若真是诚挚道歉,兰陵不至于如此绝情。”杨广转头问独孤道,“母后以为如何?”
独孤点头道:“确实可以一试。睍地伐,你身为兄长,该有这样的度量。”
杨勇已是恨透了杨广,可独孤在场,他却依旧要表现出杨广这一番“帮助”而感恩戴德,道:“多谢太子提点,我这就去向兰陵请罪。”
杨勇看似真心实意改过的样子,让独孤感到欣慰,道:“希望睍地伐是真的知错而改,也就不枉费陛下对他的一片苦心了。”
“看大哥的样子确实是诚心悔过的,母后可以放心。”杨广看着杨勇匆匆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嘴角亦是几不可见的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