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知萧夜心心里并不痛快,因此小坐之后,他便借口带萧夜心回了晋王府。然而他们才到王府,就有人奉独孤之命送来晋王妃的册封金印和诏书,真正为萧夜心正名。
萧夜心拿着金印与诏书回到房中,才问杨广道:“我现在可以哭了么?”
杨广方将萧夜心手中的东西拿开,便听见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哭声。他很想上前安慰,然而若不让她将已经压抑多时的情绪释放出来,他担心萧夜心真的会支持不住。
“是我毁了萧玚和兰陵,是我的错。”萧夜心跪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是我设计了所有的事,是我给了他们希望又打破了这一切,是我对不起他们。”
“阿柔,他们是因为被追杀才回来的。”
“不,在遇到刺客之前,他们就已经回来了。”萧夜心泪眼盈盈地看着杨广道,“我们在扬州的时候就开始演戏,一路把萧玚骗回了大兴。什么远走高飞,什么私奔,都是设计好的,不就是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回来,再也不反抗么?”
独孤要的不是一个要跟自己抗争的兰陵,而是能够听话,安安静静嫁给王奉孝的公主。可是只要萧玚在,兰陵必定不会屈从,哪怕是萧玚死了,依照兰陵的性格她也宁愿追随萧玚共赴黄泉。
为了保住萧玚,为了不至于让独孤牵连萧家,萧夜心献策,并且串通杨广,合演了这一出帮助萧玚和兰陵私奔的戏。否则凭借皇宫的森严戒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让杨广将兰陵带出去,轻而易举地就让他们出了大兴城?
而在那之后,萧夜心还要继续和独孤演戏。她被独孤当众责骂,把萧家也牵连进来,再是独孤和杨坚架空杨广,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帮助萧玚和兰陵的人,然后再将这些消息散布出去,让他们听见,让他们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你知道么,我多希望他们可以狠心一点,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走,走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她深切地了解自己的弟弟和单纯的兰陵,他们简单而善良,根本不会忍心见到她跟杨广因为他们而出事。因此一切就像早就设定好的那样,兰陵和萧玚回心甘情愿地回到宫中,接受他们被拆散的命运,而她萧夜心会因为这件事重新得到独孤的认可,还因此终于成为了晋王妃。
她和杨广两情相悦,早就该有的结果却因为阴差阳错而被拖延至今,她甚至为了得到这个本就应该属于自己的地位,牺牲了萧玚和兰陵的幸福——萧玚说得没错,她是那样自私的一个人,她已然变得面目全非了。
“阿柔。”杨广慢慢将满面泪痕的萧夜心搂进怀中,道,“我的心里跟你一样苦,但这就是我们现在必须面对的命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请你相信我,将来终有一日,没人可以再这样强迫我们,我们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迫于无奈地去做任何事。”
萧夜心在杨广肩头沉默了半晌,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眼底涌动的眼波变得平和甚至是淡漠,她抬头去看杨广,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一种心情,看来镇定冰冷,道:“我记得我们的江山之约,从你告诉我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一直在为他努力。如今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站在你身边,就更有立场去赢自己想要的东西。”
杨广从萧夜心的目光中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情绪,正是那已经深埋于他内心多年的野心,是他并不甘心屈居于杨勇之下的夺嫡之心。他很高兴能有一位愿意和自己不止是在感情上风雨同舟的晋王妃,从今往后他们还是盟友,是战友,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
然而,看着他的阿柔一点一点地变得坚强尖锐,杨广的心里仍是心疼不舍。他抱住萧夜心道:“有我在的时候,你只是阿柔,可以收起你的刺,不用那么辛苦。”
萧夜心回应着杨广的拥抱,她就如同妻子对待丈夫那般温柔地靠着他杨广,道:“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我才敢那样做。但凡有第三双眼睛在你我身边,我便只是晋王妃,是需要辅助我的晋王踢走一切绊脚石的晋王妃。”
得妻如此,杨广倍感庆幸,他不由微笑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若还想哭便哭吧,不用忍着。”
“哭过了,已经没事了。”萧夜心从杨广怀中退了出来,道,“我还得去看着萧玚,他的情况别人知道得越少越好。”
“你说到这儿,我有想起一件事来。”杨广道。
萧夜心与杨广心照不宣,问道:“你怀疑追杀兰陵和萧玚的是太子?”
杨广将萧夜心从地上扶起来,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道:“当日闹成那样,只有太子夫妇在,不是太子看出了端倪,暗中做了手脚还有别人么?你别忘了,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做。”
萧夜心神色冷峻道:“既如此所有的账就都先记着,以后连本带利地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