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全吸了口气,回想了弘凌所交代,道:“先皇要奴才转达陛下的原话是:弘允,你的性命、你的荣耀、你的太平江山,都是朕所施予。朕将所有都施给你,所以……”
曹全看了眼锦月消失的方向。“所以,用朕所给你的地位与荣耀,照顾好她。”
弘允大笑起来,愤怒、快意,又转苍凉。“他竟将我算计了,弘凌,你竟将所有人都算计了!我何时要你施舍?!”
可……
这份施舍,他终究无法拒绝……弘允望着锦月留下那串脚印,心中钝钝的痛。
弘凌是死了,可他死的那一日却永远活在了锦儿的心里,而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她心里。
弘允骤然明白了那日皇城上弘凌的笑容,那不止是个冷笑,更是个胜券在握的笑容,睥睨天下、睥睨他的笑容。
这个从小不爱说话的哥哥,到底把他算计赢了!
他竟输给了个靠服毒过日的疯子!
弘允仰望苍天白茫,雪花片片。这江山万里,他实在得之亦无味……
“呵。他拥有一切,却独独活不长,也是可悲。”
弘允自是知道了弘凌病入膏肓而死,心下既是藐视,又是苍凉,五味陈杂,终还是没有跟去锦月的方向,而去了宣室殿。
余生,他只怕都要孤老那处了。
☆、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雪大起来, 秋棠、青桐跟在锦月左右, 替锦月打了伞遮雪,片刻就到了昭云殿。
昭云殿把守严密,此时上官氏与侍卫拉扯, 乱作一团。
上官婉蓉闹着要进去见女儿, 侍卫不敢放行又不敢伤她。
“你们凭什么拉我,我是淑贵妃的母亲, 你们这些狗奴才这是以下犯上!”
“尉迟夫人请自重,没有皇后娘娘的口谕谁也不许进出昭云殿。”
里头尉迟心儿又哭喊着救命,场面极为混乱。
凤袍映雪,白皑皑中分外庄丽、醒目。
侍卫头子见锦月正看着混乱场面, 立时一个哆嗦不敢再对上官氏手下留情,三两下将上官氏制服押在雪地里跪着。
一地残雪,散着脚印和衣物碎片,女人的簪环。
上官氏披头散发,一见是锦月来, 恨得直将牙龈咬出血来:“尉迟锦月你这妖妇毒女,害你娘的是我你要杀便杀,为何要害心儿?心儿可是你亲妹妹,你就不怕被天下人非议吗!”
“杀你?”锦月冷眼扫她面,上官氏只觉如寒风刮过,不觉瑟缩。“本宫都不急,你倒是急了。”
“你如此狠毒有什么资格脸面做皇后?!害死亲妹……你永世被后人唾骂!你以为你能善终?”
上官氏跪在雪地,锦月蹲下身长甲掐住她下巴:“令淑贵妃陪葬是先皇之意,可并非本宫的意思。‘狠毒’二字可从何说起?难不成,你这‘狠毒’是说先皇,你到底有多少脑袋才够砍?再说,先皇让淑贵妃陪葬,那是对她的恩宠。”
“你,你!”
锦月嘴角蔓延的笑意如爬上人脊背的冰寒,上官氏不住发颤。
“放心,先皇遗诏令陪葬的是你女儿,不是你。你的两个乖儿子七日后斩首示众,本宫可不会让你死得这样早。”
锦月笑了声丢开上官氏的下巴,拿侍女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嫌恶地丢在地上,朝昭云殿去。
“尉迟锦月,你、你不得好死!尉迟锦月……”
浅荇一脚踩住上官氏,刀柄抵在她咽喉:“皇后名讳岂是你能直呼?以下犯上,拖下去,收押延尉监!”
昭云殿中未烧炉子,冷如冰窖,殿中狼藉。
“我不穿!本宫是淑贵妃你们敢如此对我,滚开!”
“娘娘请穿上吧,莫耽误了送葬时辰,那是大罪啊!”
“滚,我不穿……”
尉迟心儿哭喊叫嚣如疯妇,抵死不从,金银玉饰摔碎了一地,奴才毫无办法。
跟随锦月进来的左右随扈乖觉,立刻领命上前就是几巴掌将尉迟心儿打得发懵,压制在地上。
奴才见皇后来,赶紧给尉迟心儿套上入葬衣饰,只怕再僵持下去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挨板子。
“皇后娘娘,淑贵妃的衣饰都穿戴好了,只差一会儿梳个好看的发髻就可送上门外的白柳车。”侍女禀。
白柳车是送葬的,尉迟心儿听见“白柳车”如被当头泼了冰水抖作一团。身上衣裙华丽无比,是她最喜欢的缎子,可现在裹在身上她只觉如裹尸布般可怖,骇得她手脚发软。
尉迟心儿如蛆虫爬过来,拉住锦月的裙裾:“皇后、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三番两次算计太子和您,以后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洗心革面,绝不再也不犯……”
锦月冷冷俯视。
侍女吓坏了生怕尉迟心儿伤到锦月,忙将尉迟心儿拉过去摁住,尉迟心儿拼命挣扎。
“不、我不要被活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求求你……不要活埋我!”
她又爬过来,涕泪和着地上沾染的灰尘蹭花了脸。
锦月蹲下身,鎏金点三色宝石的长甲抬起尉迟心儿下巴:“瞧,你现在多凄惨、多可怜?本宫都动恻隐之心了。若是你早些这般悔悟,或许本宫真会心软就不计较了。”